“许是听见了叔父之事,唬晕过去再没醒过来。你别自责,祖母也是高寿,什么事都是有的。”
褚观南默默流泪道:“可怜你还要来安慰我,我竟说不出什么话好来安慰你。”
“这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的心就够了。”江疑用袖子拭了拭她脸颊上的泪珠,“再说,我正好趁着这机会守制读书,也不枉负了祖母身前教养之恩。”
褚观南抽噎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江哥哥何时启程回扬州,我让表哥送送你。”
江疑却笑说:“我来了可就不走了。”
看褚观南不解地抬头看他,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一样,江疑心下怜爱,解释说:“祖母的事有父亲和二叔作主,该我做的事也都做完了,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何况我到时候也是要在京城参加春闱的,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也好陪陪你。”江疑伸手拢了拢她散乱的鬓发,低声耳语道。
“谁要你陪了。”褚观南嘟囔了一句,才问说,“到时候伯父伯母打你一顿,才有你哭的呢。”
“那也没办法了,挨顿打就挨顿打吧。”江疑耸了耸肩,说道。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门瞧瞧开了,又沉默地合了回去。
“我要回去了,也要到时辰了。”褚观南不太适应现在的氛围,立刻推脱道。
“好,你去吧。我给叔父上柱香去。”江疑弯腰,拍拍褚观南衣角上粘上的尘土。
褚观南不理他了,赶紧跑了出去,感觉有细细的雨水打在脸上头上,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下雨了。
院中人也少了些,那戎人走了,叶鸣渊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褚观南并没在意,此刻要事是要将褚父出殡,不然耽误了时候。
陈衍虽病,可这时也强撑着站了起来,由何堇和洗墨两人一起扶着,执意要跟她们一起去。
褚观南知道要是不让她来,怕是她要病得更严重了,也不劝阻母亲,只是让她坐着轿子跟着。
一路哀乐,所闻之人无不涕泣。
正要将褚父棺材安置下去时,宫里来了个太监传话,众人只好停下手头事物,跪下听旨。
太监宣读完旨意,才对褚观南说:“褚姑娘既听清楚了,不妨和小的走一趟吧。”
褚观南跪在地上沉默片刻,才出声拒绝道:“家父葬礼未完,怎么能入宫去呢。再说小女一身重孝,怕冲撞了贵人,公公还是替我谢过陛下好意吧。”
“褚姑娘这不是为难我吗,陛下怪罪下来,小人可受不住啊。”
那太监想来没想到褚观南一张嘴,干脆连宣德帝的旨意都拒绝了,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只想着怎么交差才不至于连累了自己。
褚观南笑了笑:“公公这话怎么说,大夏素来以孝治天下,父母之事自是第一要事。公公如实禀报,陛下宅心仁厚,怎么会治公公的罪呢。”
那太监看她实在没有回转之意,也不好让人把她绑了去,毕竟人家说的是实话。
大夏素来推崇孝道,若是让人知道他连人家父亲的葬礼都不让办完,不知道要被言官怎么戳脊梁骨呢。
无奈,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褚观南撇了一眼暗戳戳看她的人,说:“看什么看,还不继续。要是耽误了时候,有你们吃的。”
下人再不敢看热闹,老老实实填起土来。
褚观南跪下,再给父亲尽最后一次孝,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塞进衣襟里。
而那棺材也一点一点在褚观南面前消失了,连带着她的父亲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