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云知道陆判口中的“她”是指叶珂。
“你们小时候见过。”她语气平稳地回答道,“是在你四岁那年。当时你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心情也不是太好,我便趁着假期,带你到星海市旅游散心。”
“叶珂父亲赵金杰是你爸爸的朋友,得知我们到来,主动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
孙若云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凝在他脸上:“她送了你一颗糖。”
——主动牵过你的手,掰开你蜷缩的手指,将糖塞进你的掌心。
“陆判,那是你第一次收到同龄人送的礼物。”
陆判背光站在窗前,闻言,眼底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显然,他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
但孙若云凝在他脸上的目光,却在某个瞬间产生了一丝极为微妙的变化。
她迈步朝他走去,在他身前站定,视线下垂,扫视他的站位。
又抬起眼皮,目光看向他身后明净的窗户玻璃——那上面,有手掌长时间摁在玻璃上,留下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纹路。
孙若云几乎可以想象到,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更久,在这间只有陆判一个人的卧室,他就这样站在窗前,额头和手掌抵在玻璃上,垂眸静静地注视楼下的少女。
不!
他不是在单纯注视她。
他在观察。
像一个危险而极富耐心的狩猎者,站在楼上,目光穿过眼前的透明玻璃,暗中观察他的猎物。
一股寒意蓦地从心底升起,孙若云有种头发发麻的惊悚感,不知为何,同事安德烈的预言,突然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闪现。
“他会在未来开启极。权统治,不断地引发杀戮,操控他人为之战斗。”
“他很危险!”
他很危险。
孙若云移开落在窗户玻璃上的视线,眼皮微抬,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年,轻声问道:“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看了她多久?
你在楼上,透过玻璃观察她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是将她看作猎物,观察她呼吸的频率和脉搏的跳动,想象她血液的味道,还是在心里闪动着其它更疯狂的念头?
孙若云最终没能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她将那些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压了下去,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在走出房门的一瞬,听到身后陆判的声音。
“她在离开公寓前,是不是给你发了短信?”
孙若云脚步一顿,转过身,对上屋内陆判朝她看来的视线。
陆判漆黑的眼眸像无人踏足的黑夜,带有明显冷寂的色彩。危险与未知被黑夜掩盖。
他眼神平静,视线落在母亲孙若云脸上,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会去吗?”
——会。
孙若云在心里回答。
*
五年后。
赵家,三楼卧室。
陆判站在一旁,神情冷静地看着对面像一个破布娃娃的叶珂——持续性缺氧让她四肢无力,腹部的剧痛掠去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灯光下,她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离的近了,甚至能听到她无助的啜泣声。
她在尽全力挣扎,双手抓住官曼曼扼住她咽喉的手,试图将她的手掰扯开。
极力偏过头,满脸泪水地朝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望去,用眼神向他求救。
叶珂觉得很痛苦。
在意识模糊、身体陷入一种混乱失重的陌生状态前,她捕捉到陆判朝她看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