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和地盯着许大人,唇边带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许大人,我是太史寮,不是书童吧?昨日之前,这些事情是谁在做呢?有书童就让书童去放,没书童就谁拿的,谁去放吧。”
许大人刚看这个女官温顺可欺,没想她竟然敢公然提出抗争,太史馆的其他人看着是在做自己的事,其实都竖着耳朵听着两人交锋。许大人面上已经挂不住了,但宋常悦还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也不好发作,本来他的确是想给宋常悦一个下马威。
宋常悦不给许大人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许大人,可还有其他事务没有,没有的话我先去档案房看看。”
许大人还以为她是怕了,要去档案房放书,主动找台阶下,谁敢一来就忤逆上峰,还是个女官。他小小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没事没事,你去吧。”
没想到宋常悦根本没管那些书,径自就走了。
“你……”许大人这才知道,这女官是个硬骨头。
刚到太史馆门口,她看到陆易安正从张勋的值房出来,就退了回去,躲在门后。直到张勋将陆易安送出了礼部大门,她才往档案房走。
宋常悦在档案房里晃荡,看着顺眼的书就拿出来翻翻。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上一世还没正式上过班,没感受过职场,没想到在这古代,第一天就感受到了职场霸凌。不过她可不惯着谁,不仅不能被人治,她还要好好治治人。
宋常悦走到档案房最里面,这里摆着几个很高的书柜,最上面一格全是大部头,她有些好奇,正准备爬上梯子去看看,就被人拉到了怀里。
宋常悦当然知道是谁,不就是刚刚看都没看她一眼的太子殿下吗。陆易安紧紧抱着宋常悦,勾着肩背,将头埋在她颈侧蹭着她。
宋常悦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动都动不了:“陆易安,你放开!”
陆易安没说话,这三日他百般忍耐,才忍住没去宅子找宋常悦。他并不是置气,他只是害怕宋常悦厌弃他。
依照宋常悦的性子,她让段嘉沐去带兵打仗,一定想到过段嘉沐战死沙场的可能。陆易安想一直等着,等宋常悦收到段嘉沐的死讯,等着他终于捂暖她那颗心。
就算捂不暖,至少他能当个排名最靠前的备选。
但宋常悦那日却让他纳妃,说明在这样的状况下,宋常悦还是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他连备选都算不上。
陆易安只有靠沉迷政事来隔绝对宋常悦的思念,以及那种无力感。散朝后就拉着三省六部的尚书在立政殿和平成帝议政,直到午膳时才放人,弄得这几日这几个尚书看见太子就想溜。
从立政殿回了东宫之后,又在书房忙到天黑,陆天立都不用再批奏折。可就算陆易安再专注,也改不了习惯性地看看身边那抱着小花的身影,然而现在再看不到。
所以陆易安再忍受不了,不顾制式来礼部视察。自他进了礼部大门,才一看到宋常悦,就想要这样抱住她。但她现在是女官宋若昭,不能引人注目,所以刚刚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
陆易安在她耳边低语:“没人,我已经让人守着了。”
她声音已经很冷:“一个女官和太子殿下在一间屋里别人会怎么想?”
陆易安当然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舆论。他早安排好了,不过听宋常悦这样说还是放开了她。
就听宋常悦继续说道:“以后没事别过来。”
陆易安低着头,细细地看着她,想起她在宅子里说的同样的那句话。他解释道:“今日你们第一天上值,应当是要来看看。”
宋常悦没想其他:“那你看完了,就快走吧,总不至于还来单独看看我?”
陆易安细细看着她,就只三天,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就算今日宋常悦用易容霜做了伪装,但是印在陆易安眼底的,却是她本身的样子,或者说宋常悦的样子,早已被陆易安深深刻在心底。
宋常悦看他不说话,也没动作,不再管他,自己兀自往档案房外面走。
“阿鸢,等等。”
宋常悦转过头,脸上带着疑惑,只见陆易安往常挺直的肩膀有些微垂:“你就在这吧,我走。”
走到宋常悦身侧,陆易安还舍不得离开,又问道:“第一天上值,可还好。”
宋常悦已经有些不耐烦:“我自己能应付,你快走吧。”陆易安这才从后门离开。
宋常悦穿越过来这么久,就和段嘉沐成婚第二日卯时起床,其余时间都是要辰时过了才醒。她下了值,心中感叹:这平朝的公务员工作,可真累人啊。回了宅子,草草用了午膳就躺着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就见着陆易安已经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跟在东宫一样。
宋常悦就算没有起床气也有些恼火:“不是叫你没事不要过来吗?”
“我有事啊。”陆易安唇边带着笑,倒也不恼她的态度。
他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宋常悦迅速从床边跑过去。会给她写信的,就只有段嘉沐了。之前他们就商量过,段嘉沐要传军报回长安,每次都会顺便给她带一封信回来,由陆易安转交给她。
这才走了几天,估计是途中的常态汇报,宋常悦迫不及待的拆开信:阿鸢,我们到咸阳了…一切顺利,不用担心。
段嘉木写了很多都是路上的见闻,宋常悦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信。
宋常悦抬眼看着陆易安,她可不信这个封信上午没到,是刚刚才到,不过她也不想戳穿他的心思。
宋常悦这才发现陆易安还带了一套茶具过来。桌上本来已经放了宋常悦之前去西市买了一些摆件,和这个茶盘放在一起还挺般配。
陆易安给宋常悦倒了一杯茶,不咸不淡地问道:“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