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浅吹,暖阳悬空。
车头马匹的皮毛被日头照得光滑雪亮,反射出的光泽有些刺眼。
她适应了片刻,但见轿梯一侧,有人也同立于万里朗日之下。
季书瑜目光下意识地去?追寻那道熟悉的颀长身影。
饶是已同这位闻人家的嫡出郎君同吃住了几日,如今见了这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容,她仍是免不了痴怔了一刻。
有匪君子,一见而知——
月牙白的衣袍迎风猎猎而动,不染一丝纤尘,那人长身鹤立于万里朗日之下,却如玉山上行,就连鼻尖下颚也被日光勾勒出美玉的莹光。
雪衣公子垂首正同一侧的侍从吩咐着什么,似感?受到阶上之人投来的目光,玉郎微蹙的眉心下意识舒展,循着她的方向,抬首露出一丝轻浅笑意。
“夫人?”
郎君神情极度温柔,双眸被日光照得宛若一潭晴日秋水,深邃无比,又好似一汪能叫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的幽暗深潭。
她同他对?视上一瞬,也只?是一瞬,她本能地从中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如若被狩猎者锁定般的危险感?。
她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尚且未为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多想,便低下头去?,欲同他的目光避开?,默默于心中祈祷他别再用这种眼神看她。
可之后,那双瞳色极浅的眸子却始终未从她面上挪开?,闻人策神情不变,静默地望着她,平静的目光中却好似藏有隐晦笑意。
一举一动皆被他注视着,她心不在?焉地步下轿梯,不想,一个疏忽间竟是意外踩到了脚后垂落的裙摆。
“夫人小心脚下!”身后的侍女惊叫出声。
季书瑜闻言也是一惊,脚步凌乱地踩住下一个阶梯,径直忽略了侍女朝她伸出的手,选择探身去抓一侧的扶栏。
这个高度,她若是不能够及时稳住身形,待滚落至地面,恐怕崴脚都?是轻的。
惊呼声尚未出喉,那穿着月牙白衣袍的身形疾步走进?,后腰上突然环上的有力臂膀,连同她跌到谷底的心也一并捞了回来。
她呼吸有些急促,还未能缓过神来。
“身体?还是不适么?”耳边传来的声音极度温柔。
他抱着她下到地面,动作熟练自然地像是早已做过了千百次。
“先行回西院吧,待夫人午憩后便差黄老前来把脉,开?个滋补身体?的药方。另外再命人多?添些药膳,夫人近来食欲不佳……屋内侍奉的下人分一半去?外院,嘱咐院中行步时不可急遽,防作声且生风。”
说罢,他又垂首,望向怀中的少?女。思忖片刻,言道:“夫人于屋中好生休养,东院那边,吾一人去?便成了。”
一旁的侍从得了吩咐,垂首朝两位主子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先行往东院去?了。
他始终未将她放下,她便只?能于人怀中仰头瞧他,一边用目光描绘着那俊美面容的轮廓,一边于心中默默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