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唰地收回手。
鬼留不住人的温度。等到手上的热度褪去,他也冷静了下来,问:“你究竟有多少符咒?”
什么时候平常人百两难求的符纸都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了?
“还好,够用。”谢无相轻笑着,回得随意,“毕竟身体不好,只能多借些外力了。”
说完他凝神重新望向地面。被符咒剥出真实面目后,蜡油已然遇冷凝固,像一团大红的血,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这东西的确让人意外。从人体内吐出来的蜡油,简直闻所未闻。
郁危低头望了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护身符贴在眼下,从进来到现在,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装死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无相买到了假货。
他抬手随便拨弄了下,又百无聊赖地对着它吹了口气。
黄色符纸悠悠飘起又落下。郁危忽然感觉耳垂被人捏了捏。
力气不大,带了一点惩戒教训的意味,却又显得温柔。
“别乱动。”有人笑着说,“再动就不灵了。”
声音从一片渺远的空茫中传来,虚虚幻幻,听不真切。郁危愣了片刻,下意识问一旁的人:“你说什么?”
他垂下眼,看见谢无相依然蹲在蜡油边,眉眼专注。听见声音,他才抬起头来,眸光平淡,在郁危脸上一扫而过,随即缓声道:“我什么也没说。”
这一秒变得格外漫长,郁危移开视线,哦了一声,道:“听错了。”
他反应很快,掩住了片刻的迟疑与僵硬,谢无相好像没注意到,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站起身,瞥了郁危眼下摇摇欲坠的符纸一眼,好笑道:“你是不是乱动了?”
郁危反驳道:“没有。”
他越嘴硬,越心虚,脸色越冷,好像这样就能把别人吓退。谢无相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没点破,低头又给他贴好了,还象征性地沿着符纸边缘,在他脸上按了按。
“别碰。”他解释说,“碰掉了,就不灵了。”
郁危心头一跳,两道声音在脑海中微妙地重合。
然而谢无相的指腹蜻蜓点水般在脸颊掠过,很快就收回,是他一贯礼貌从容的作风。没有捏他的耳垂,也没有什么不像话的教训。
那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又散了。
缓了一会儿,郁危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稳下心神,说:“知道了。你看了那么久的蜡油,发现什么了没有?”
谢无相道:“有一点。比如,这一户家里,没有蜡烛。”
郁危一滞,神识散出去,在整个茅屋内探过一遍,的确没有蜡烛。
“是不敢摆在家里,”他对着满地蜡油,沉思道,“还是家里的蜡烛都被人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