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为已下的任何决断后悔,可至如今,却也觉着当时的那一刀不够痛快,颇为轻率。
佛门素有因果报应之说,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
听闻,剥皮乃人间之极痛,若要真讲究一报还一报,那妖僧将此事乐此不疲地行了一世,如何也该自尝一番恶果才是。
再不成,废去他的双眼与四肢,遗其于火场中?感受烈焰焚身,化成黑灰的滋味。
……
他思忖着,一边后退几步,不叫眼底的戾气于她眼前泄露分毫。
二人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他垂目为她倒了盏茶,之后便落座于一侧,不再有所动作了。
茶香轻溢,片刻后,听着耳边传来的书页翻动之声,季书瑜剧烈跳动的心方才稍有平缓。
那人久久未有动静,她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肯抬眸去瞧他,便只固执地埋头闭目,独自平复心绪。
马车内异常宁静,两人皆不语,便只闻外头隐约传来的溪水潺潺,鸟鸣啾啾之音。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那道轻浅的呼吸声方才逐渐规律,闻人策终于停顿住了翻动书页的动作,他抬眸注视她片刻,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玉郎无言倾身,修长的指尖落于女?子面颊,动作极小地为她抚平蹙起的眉心。
却未曾发觉,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逐渐紧锁的眉头。
他于心中?默念。
她较先前分别之时,又?清减了许多。
第57章阳春白雪玉郎的真心,她实在是瞧不见……
因主子需于马车中静养,马车行驶的极为缓慢,返程所需的天数也被拉至原本的数倍之长。
与来时不同,回兰州的途中,闻人策没有再骑马。他将马匹交予了下属,之后便一直留于马车之中。
马车并不算太大,但供两人躺坐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季书瑜于马车中养病,被迫同自己畏惧的人朝夕相对?。她好似一只?警惕的小兽,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身边之人,试图以最苛刻
的目光,挑剔他身上任何可疑的点。
艰难地熬过了几日的磨合期,不想,之后她竟也于不知不觉中,从最初如蚂蚁啃噬肌肤般的不自在?,逐渐转变适应。
甚至,她不得不开?始尝试着相信,眼前此人与火场之中的恶鬼并非是同一人。
他自称为她的夫郎,恐怕亦不是诓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