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空青重新踏入客栈,他刚刚的注意力皆在药方上。此时,察觉到路清淮身上的血腥味越发得重,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骤然冷了下去:“万一你想在这杀人灭尸,小店的生意可是不好再做。”
路清淮死了,他的仇便无处可报,萧玄卿如是对自己说。而对方显然要一个满意的答案才能出手救治。
“我爱慕着他,可他家中反对,竟独自受了刑,今日才得以逃离。”
萧玄卿说着谎言,但记忆中路清淮重罚他的场景略过,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见状,程空青也看明。带着讽意,又是个花言巧语、盗取人心之徒,手中的扇子展开,显露出仅有他能看懂的符文,些许惊讶。
这人竟未说话,真是有情。
抬手拿了挂着的木牌和钥匙,转身递给萧玄卿:“方才是我失礼,我会在明日准备好医治的药物,你们先好好休息。”
“多谢。”
来到房间,萧玄卿将路清淮放在床榻上。白裘又被鲜血沾染,此时的路清淮因失血过多,身躯冰冷,如寒冰,不自觉发颤。
他站在一侧,静静地望着:“再如何,也比不上冰牢。你说是吗,师尊?”
如先前般,无人回应,门吱呀关上,萧玄卿离去。
——
翌日清晨,萧玄卿感到怀中冰冷,他依旧在路清淮房中。
昨夜里,失去与路清淮的接触,萧玄卿情蛊再次发作,痛得晃神,让他下意识想寻能解痛之人。
万万没想到,半夜里半梦半醒时,便是自己紧拥路清淮的模样。
可当下,萧玄卿却未松,纵使身体紧贴,路清淮的体温仍未有丝毫好转。他依着本能与路清淮十指相扣,试图温暖对方。
久违的安心,玉兰花香袭来。未完全清醒的萧玄卿埋入路清淮颈间,无意识在锁骨处吮吸轻舔,留下吻痕,再次沉沉睡去。
直到翌日清晨,屋外传来程空青的声音:“我已备好药,你将他带来。”
萧玄卿睁眼,先是看着怀中的路清淮失神,随即厌恶自己的行为:“这情蛊竟如此恶毒,将我操控至此。”
——
木桶内热水氤氲,其中是数不胜数的药材。
程空青眼里是彻夜的血丝,指导道:“将他放入,一个时辰后才可出来。”
“好。”
萧玄卿弯腰,将路清淮完全浸入温水中,瞬间千百倍的痛苦袭来。似毒液一寸寸渗透肌肤,无法抑制,剧痛如海啸般袭来。面色惨白,纵使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身躯仍不受控地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程空青早有预料,不紧不慢道:“他先前吃了万师侄的药,情况仍越下,可见伤势极重。这些药材药性皆强,痛感更是千万倍。药可治愈内伤,但迄今为止,无人可承受痛感,得以幸存。”
这时,药浴中的路清淮奇异地安静下来,但五窍开始流血,显然已到极限。
“有什么办法能分担他的痛苦,我知道,药王谷中有一草药可做到。”
“你竟知晓!”程空青有些震惊,他本不打算拿出,谁会以命抵命?
拿出一株植物,一脉两叶:“此为共生叶,可分担对方的痛苦。不过……”
程空青神情严肃:“你将要承担所有的痛楚。”
“给我吧,就算是死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萧玄卿专注地看着路清淮,他本该笑着看他的仇人万般痛苦后死去,可此时的他却无快意,心脏跳得极不规律。
甚至有种路清淮一旦死去,他的心脏也会停止跳动的错觉。
“好。”
程空青叹息一声,将共生叶给与萧玄卿,离开屋内。
萧玄卿进入水中,他将路清淮拥入怀中,株草叶吞下。
顷刻间,炸裂般的剧痛从四肢袭来,叫嚣着欲把萧玄卿撕碎。他反复身处地狱,每一寸骨被重锤砸断,又很快接好,持续反复,无法逃脱。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萧玄卿咬紧牙关,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心想:好在现在承担痛苦的是我,不是路清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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