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唯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那双混沌的眼也清明起来,琢磨了片刻,一点头道:“掌印所言极是,就按照掌印的意思办。”
白惜时:“……”
送走了礼部尚书曹唯走后,汤序这才来通传,说是端静公主到访,正在偏室等待。
白惜时没多想,以为她又是要来借书,一边看着案册一边点头将人请了进来。
起身与公主见了礼,白惜时便自行埋首于案间,只是过了好半天听不见动静,才又抬起头看向公主。
此时公主正默默捏着手指,静立不动,看样子是在等白惜时。
“公主可是有事?”白惜时起身,走了出来。
端静公主闻言点点头,鼓起勇气,将自己写的一篇从袖中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展开在白惜时的面前,
“掌印,中秋将至,我准备了一首诗歌想要献给父皇,还自己谱了曲,想要给您先过目。”
端静公主原先在宫中就如同阴影人一般,默默无闻,可她其实也想到得到父皇的关注,因而这次下了很大的决心,也花费了好长的时间,修修改改,才写下了这篇诗歌。
白惜时接过来一览,眼中微讶,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娟秀文静的小公主,诗歌竟然大气恢宏,部分用词虽仍显稚嫩,但,难掩天赋。
白惜时一句一句读完,点头不吝赞赏,“写得很不错,你的父皇若是看到会很高兴,怡妃娘娘也会很高兴。”
因为这首诗歌为投皇帝所好,其中还有几处写到了祝大魏子嗣绵延,期待麟儿诞生,国祚昌盛之句。
不过说完这句,在小公主喜悦的表情下,白惜时又问了一句,“这后宫之中如今实际的掌权之人,公主知道是谁吗?”
端静公主闻言一愣,继而点头道:“是贵妃娘娘。”
她悟性不错,已经明白了白惜时的未尽之意,知他是在暗示自己这篇诗歌若是中秋之夜送出,可能会惹俞贵妃不快,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大着胆子争辩,
“可她本来就不喜欢我,也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小公主有些早熟,为了在皇宫过得稍微轻松一些,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她知道俞贵妃因为自己母亲之事,不可能喜欢自己,因而便想要用这一篇诗歌,去尽力取悦自己的父皇。
顺带怡妃娘娘可能也会高兴,何乐而不为?
可白惜时却道:“一篇文章,一个用词,得来的喜,若是与得来的不喜不对等,就得权衡取舍。”
天子身边从不缺恭维之声,而怡妃娘娘此刻风头正盛,锦上添花者繁多。
这篇诗歌是可讨得皇帝与怡妃娘娘的欢喜,但若是俞贵妃因此而忌恨,单凭这一篇诗歌,皇帝和怡妃会护着端静公主吗?
答案是不会的。
不过有些事,白惜时没办法对小公主说的那么直白。
端静公主静默半晌,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最后一抬眼,问白惜时:“掌印,那我再回去改一改?”
“嗯。”
小公主点点头,将那张写满字的纸折好,小心收回袖子里。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问了一句,“掌印,我现在宁可没那么讨喜,也不能出一点错,对吗?”
白惜时看着她,“对。”
小公主很聪明,也很上进,白惜时又一次感慨,她和她的父亲,的确很像。
送走端静公主后,白惜时一直处理奏章和中秋夜宴安排直到天黑,晚饭过后,解衍便来了,男子坐于案几的另一侧,帮白惜时核对中秋宴的细节。
待几份再次确认无误后,白惜时将递回的文书收好,继而才似是注意到什么,突然看向解衍,“为何你近来一直都是夜里当值?”
按理来说御前侍卫也应当轮班,早晚交替,可解衍已经连续十几日都是在夜间当值,每日巳时去皇帝院外当值,一早再回去睡觉,然后晚饭过后就会过来,陪白惜时处理一个多时辰的文书,再去御前。
长期日夜颠倒,会非常熬人。
解衍听完,回答的却有些敷衍,“新人多少都会这样。”
闻言蹙眉,白惜时问出两个字,“欺生?”
解衍看样子不大想提,只摇头道:“没有。”
可他越是回避,白惜时反而越是在意起此事,仔细一想,许多御前侍卫其实都是世家大族子弟,门第高、背景好,确实可能存在欺压旁人的现象。
可解衍也未免太好说话,别人任意欺压,让他代值夜班,他难道就不知道拒绝吗?
思及此白惜时又看了男子一眼,他既然不说,她亦可以叫人去查,将此事记在心上后,第二日白惜时便叫来汤序去打探,看看解衍是不是在腾镶左卫中受人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