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千闵来报,邹龙春自那日白惜时去过西厂之后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人虽然还被关押着,已经没再用刑。
白惜时大白天里乍然回府,府中之人均吓了一跳,并且自此就她待在家中无所事事,众人诧异疑惑之余,均不敢贸然询问。
解衍也是当晚去御前当值才听闻白日里勤政殿发生之事,继而再回到府中后,大白天也不去补眠,就这么陪伴在白惜时左右。
白惜时去哪他去哪,白惜时逗鸟他提笼,白惜时喂鱼他递食,就连白惜时去午睡他也会在外头守着。
不过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能一直陪伴确实感觉还不赖。
而且解衍也很聪明的未与她提及勤政殿之事,就是单纯陪她放松,卸下心理负担。
但午睡……便免了罢,何况他夜里亦要当值。
回到屋中,经孟姑姑提醒解衍仍在屋外,白惜时走过去拉开房门。
“掌印。”
本已半靠在墙壁上假寐的男子听见响动很快直起身,目光清透望了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
太诚恳了,态度实在太诚恳了,诚恳到白惜时瞧着他那模样心脏无端一顿,默了一默。
“不用叫掌印了,以后咱家也未必再是掌印。”
半晌之后,白惜时回了这么一句。
见他愿意主动谈及此事,男子眼中闪过类似于关怀的情绪,继而沉默良久,就在白惜时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男子却再次抬眼看向他。
那眼神,像是鼓励更像是坚定的支持——“认定了便大胆去做,一直往前走,无须回头。”
男子突然如是道。
白惜时有些错愕又有些探寻,“你不觉得咱家意气用事?”
解衍摇头,用一双漆色的眸子告诉他,“掌……惜时很勇敢,比我之前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勇敢。”
听到这句话,白惜时当下不知作何感想,就是觉得几日来因小宫女一案而空洞微凉的心房,这会好像稍稍被填满了一些。
但她不是个喜欢将真正情绪外露之人,遂像是故意为难般,换了个话题,“可咱家若是偏要回头呢?”
解衍依旧这么温和的看着他,声音却低沉坚定,“我会在你身后。”
“……”
怎么,怎么突然还有点感动了呢,白惜时已经好久没体会过这种被称之为感动的情绪,只觉得整个人被似是一团暖洋洋的晨光包裹着,一时……一时都不知如何答复解衍。
总不能与他互相拍肩,道一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吧!
感觉好像不大对。
不知如何作答,白惜时便干脆避重就轻,不大适应地看了他一眼,“……罢了,不用叫我惜时,还是叫掌印罢。”
不知为何,之前不是没人唤过她“惜时”,包括魏廷川也是时常“惜时”“惜时”的叫着,白惜时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两个字从解衍口中吐出,就怎么听怎么亲密,显得二人……算了,具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抛却这乱七八糟的念头,白惜时粗略思考了一番原因,最终认定可能是解衍比她年纪小,她觉得对方如此称呼自己不合适才会有此感受?
自以为想明白了白惜时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出声对解衍道:“回去休息吧,咱家挺好,尽人事听天命,皇帝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白惜时其实想得挺开,最坏的结果就是天子将她这个司礼监掌印给免了,人生的选择有很多,她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至于熊安、姚立,再想办法!
解衍闻言抬眼,认真辨别了一下白惜时面上的神情,知晓他的确没有什么失落彷徨,看得也通透,这才真正放下心,一点头,离开了白惜时所在的院落。
走到月洞门口,又回过头来,“我这几日已与同僚调班告假在家,掌印若有需要便随时吩咐。”
“好,快去吧。”白惜时颇为有耐心的对他挥挥手。
孟姑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待白惜时回来,便问了一句,“掌印,解公子知道您的身份了吗?”
“应当不知。”闻言停下脚步,白惜时警惕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孟姑姑就是觉得二人如今已经默契到旁人都有些难以插足的地步,但掌印眼下正为政事操心,现在的场合提及此事并不合适,遂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也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白惜时暂居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朝臣当中已私下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在观望皇帝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