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诡辩的话,这样锋利的美,竟统一了,实在可怕。
嘉画见他无言以对,眼底压着得逞的笑。
“算了,你去书房取套文房四宝过来吧,我要抄经了,刚刚才犯下口业,可得亡羊补牢一下。”
宋序道:“书房就在隔壁,郡主不如移步。”
“移不了。”嘉画将一双赤足从毯子下伸出来晃了晃,“伤口疼着呢……呀,都忘了上药了。”
宋序本移开的目光彷佛着了魔地被她的话再次引过来,她养尊处优,脚实在白嫩,因而那两道划伤也红得扎眼。
不知为何,他心头忽然跳出一个想法——
嘉画请太医来,是专门为了他的心疾,并未为了她自己的伤。
但刚冒出来他立即又逼着自己摒弃这个荒唐的念头。
即便是为了瞧他的心疾,也如她所说,怕他忽然死了,她玩弄得不够尽兴罢了。
嘉画不在意他在想什么,说:“把柜子里的行散膏拿来,就绿瓷瓶子那个。”
宋序瞬间压下所有纷乱思绪,去取了药膏放在矮桌上,准备出去。
“我没让你走。”
嘉画低着头,打开药膏盖子,小猫般嗅了嗅,鼻头一皱,“等我擦完,还要你放回去呢。”
宋序一言不发,似一尊塑像般,在她不远处等着。
嘉画也不看他,认真且小心地用指腹沾了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
伤口早已不渗血了,只是看着还很红。
她涂药过程中数度轻呼,惹得宋序忍不住皱眉望过来,又赶紧移开视线,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挣扎境地。
“好了。”
嘉画将脚缩回毯子下。
宋序神色平静,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样的折磨,不知到何时……
就当是为业灵寺收留他的僧众还恩吧。
好在他取了笔墨纸砚后,嘉画下午专心抄起经文,并未召他做什么。
直到入夜,他回了和星吩咐人给他收拾的单独的住处,离郡主住的不算远,但到底隔着几间屋子。
他在簌簌竹动中阖上眼时,觉得上天仿佛与他开了个玩笑。
他的身世简单到老道士几句话便能说完,却偏偏又给他与过往完全不同的记忆残影,让他常常陷入混乱。
更讽刺的是,他居然拥有与那位将军府英年早逝的少将军一模一样的容貌,以至于招惹了一个随心所欲又嚣张跋扈的郡主。
他想,他对她真是厌烦极了。
可当夜,他竟梦见了她。
梦中,是他白日驻足于她窗外,日光浅照,他凝视着嘉画映在窗上的影子,风动,竹动。
心亦动。
他在梦里清醒地想,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