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捂着撞红的额头,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去,和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对视了。
她有着苍白的皮肤,血一样暗红的眼睛,有淋漓鲜血自她的手指间坠落,抿唇冷漠地注视着还没到她腰间的小孩。
四目相对,小女孩连疼痛都顾不上了,转头就向回跑:“哇哇哇阿娘救命——有鬼啊!!”
黑袍女子将自己被撞下的兜帽重新戴起,遮住自己苍白的肤色和显眼的眼睛,沉默离开了。
这条街道狭窄,目测也不是很长,沿路两旁是吆喝着卖些小东西的商贩,热闹非凡。
然而女子只是向前走着,目不斜视。
她走了很久,身旁商贩、店铺被抛在身后,不到一刻钟又出现在了身前,神色如常热情吆喝着。
“姑娘,要来碗杂面吗?”
“姑娘,要买支金钗吗?”
……
黑袍女子置若罔闻,只一昧向前走着。
渐渐的,原本狭窄而平直的街道逐渐扭曲,世间五彩的颜色褪去,只余黑白两色诡异的世界。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黑袍女子——从天虞池离开的留鹭抬眼看着即将将她吞噬的黑白颜色,抬手掐出烂熟于心的术法。
光芒散去,空间破碎,她站在了一个破旧木门前。
和山脚处的房子一样,玄色房檐下依旧挂着铃铛。然而微风送起,铃铛摇晃,却不闻任何声音。
留鹭观察着门上破旧的痕迹,选择直接抬手推开大门。
大门之内是很平常的一个山间小院。高耸苍郁的绿树成荫,树下放着古朴的石桌,棋盘上摆着残局。只是阳光下,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灰发男人。
留鹭只是用余光扫过他一眼就就再也不敢抬头去看。她跪在他的面前,低头说:“属下来迟。”
“没关系。”男人温声笑道,“只要将任务完成了就好。”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肤色苍白的清秀脸庞,一双与发色相同的灰色眼眸注视着黑袍女子。
“羡鱼是被你杀掉的,还是旁人?”他缓声问,语调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自然随意。
留鹭:“是被问仙宗的一个弟子杀掉的。”
“问仙宗?”男人饶有兴趣地重复一遍,微微眯起眼眸,“姓什么?”
留鹭:“……符。”
“果然是她家那个不听话的小孩啊……”
她低着头,却感受到一股缓慢的正在不断攀升的压迫之感,像是蟒蛇在慢慢收紧尾巴,意图将它的猎物绞死窒息。
半晌,几乎在留鹭要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时,这股压迫之感又突兀地消失了,像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羡鱼的野心太大了。”贺野慢慢踱步到树荫下的石桌旁坐下,摇着头,“若非她想要不该她拥有的东西,我也不至于要杀她。”
他这样说着,眼中却不见一丝遗憾。
羡鱼是他手下能力最强的魔将不错,可她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听话。
她想要成为神灵,想要谋得权柄——这些事情贺野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在意,前提是这些事情不会威胁他的生命。
——然而,这个前提是完全无法做到的。
既然无法做到,那么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他不需要不听话、甚至会咬主人的狗。
被他亲自安插到羡鱼身旁的留鹭依旧在沉默。
贺野早已习惯了她的寡言,他用余光扫过京城的舆图,指尖轻点着旁边的棋盘,忽然说:“他们想要在宗门大比时对我动手。”
他甚至跳过了询问留鹭天虞池的具体情况,直接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男人的手指落在天枢学宫的位置,慢慢掀起唇角:“到时候,希望修仙界不会让我失望。”
“以及,”他微微偏头,看向那个容貌清冷的手下,“你也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