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尘世间还残留着一缕魂魄,于是其余魔族为他四处搜寻仙骨、血肉,为他再塑身躯。
无论是千钧潭中被河妖献给魏平戈的修士,还是天虞池无声无息消失的仙门,亦或是羡鱼强闯璇玑阁禁地夺得的古神之心,都是羡鱼在为他构筑血肉身躯。
而天虞池,就是这一切罪恶的巢穴。
符盈在潜意识中其实一直在逃避思考着一件事。
羡鱼对她的宽容、对她的等待、对她的观察……这些必然会导向同一个结局。
她要让符盈亲自沾上同胞无辜之人的鲜血,她要让符盈真正成为仙门正道所唾弃厌恶的存在,她要让她亲手毁掉自己的退路。
——这就是第一步。
被带上来的修士有三个,所有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口,被困灵锁死死束缚着。
他们都是一副疲惫苍白的样子,可当蒙住眼睛的布条被拆开看到站在高台上的几人时,同时剧烈挣扎着痛骂起来。
“魔头的走狗!!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有本事直接杀了我!挂着困灵锁把人当材料算什么好汉?!”
……
留鹭眼皮都没抬,表情漠然得好似与自己无关一样。但被符盈记住的那个魔修大约年纪不大,被视作蝼蚁的“材料”这么劈头盖脸痛骂后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上前一步直冲骂的最凶的修士的心窝踹去。
他的力道用了十成十,数十日的牢狱之灾让修士的身体本就奄奄一息,被他踹的直接飞起砸落到墙上,趴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灰白得像是下一口气就要断掉。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解气,提着对方的领子拽起来,冰冷寒气凝成的银针根根刺入他的血肉,眼眸凶狠地说:“让你们成为魔君的血肉载体才是便宜你们了。”
修士猛地抬头盯着他,明明脸上是痛苦无法忍耐的扭曲,却依旧咬着牙一字一顿:“助纣为虐,这只让我恶心。”
“……”魔修被他眼中的狠劲唬住一瞬,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地抬手伸出,一枪捅进修士的胸膛,枪尖提着他摁到了炉鼎的边缘。
直到这时,冷漠看着他动作的留鹭才道:“把你带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出风头的。”
魔修脸上的凶狠一僵,不甘心地将修士甩在,忍着自己心中暴戾低头后退一步:“是,留鹭大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
魔修在心中想着,一个剑修,不过是仗着被羡鱼大人亲自带回来的关系才成为她的手下,资历上比他还不足,有什么好命令他的?
他在抬眼的间隙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符盈,目光在对方手腕上的困灵锁上微顿,随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中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过,既然你今日叫了我来这里,就别怪你看中的人被“意外”杀掉了。
在他收回视线的下一瞬,被他评价为不过是个漂亮炮灰的少女幽幽望过来,眼中平静无波。
“这三个人都是前几日被带过来的修士,修为在金丹期。”留鹭说。她正要让符盈上前一步时,有人悄悄走到她的身旁说了几句话。
她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现在?”
来人低垂着眼眸,恭敬道:“是的。大人说水镜殿的阵法有些危险。”
“……”两人僵持了一瞬,符盈悄悄观察着留鹭的神色,觉得她的心情应该不太好。可她最后还是转身对身后的魔修道,“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会儿,你负责带她处理。”
魔修笑了起来:“是。”
她走了,一时之间殿内只剩下符盈和魔修两个人。
魔修转着临走前留鹭交给他的困灵锁的钥匙,抬眼看向对面安静的少女:“你叫符盈?什么修为?”
符盈:“金丹初期。”
很好。
魔修的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他将右手背在身后,指尖弹出几道术法,他身后灵力柱的光芒不易察觉地黯淡了几分,与之相对的正厅上方的灵石亮起一瞬。
他把压制修士灵力的灵力柱关掉,开启隔绝声音气息的阵法后,指了指下方血浪翻涌的炉鼎,又示意符盈去看狠狠瞪着他们的修士,声音懒洋洋的:“送他们进炉鼎前要将困灵锁解下,一会儿你准备好了告诉我,我把他们身上的困灵锁解下。”
符盈应了一声。
她握紧手中的清月剑,久久未被主人使用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振动,似是在应和着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符盈盯着身配长枪的魔修,缓缓说:“我准备好了。”
魔修脸上扭曲的笑意几乎有些控住不住,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咧出一个恶意的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