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未开始用刑,周济心中已经开始慌乱,他牢牢记住祖父给的锦囊,又要搬出那位谢大人的名头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还未说完,谌庭已按照谢枕川写在纸上的字句念道:“闭嘴!”
“淮安盐运分司的火可是你放的?”
“你说什么?”周济语气吃惊,不似作伪,“什么火,淮安盐运分司起火了?”
他想明白之后,立刻愤怒地挣扎起来,他看起来力气不小,虽未挣脱,整个牢房似乎都晃动了一下,“你们这些王八蛋,自己放火平账,还想把屎盆子往老子身上扣?!”
……这人看起来一表人才,实则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谌庭转头看向谢枕川,以口型示意道:你确定这是周则善的孙子?
广成伯府大约是怕露怯,这位长孙一直少与人来往,神秘得很,他虽然在应天呆了几年,但也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谢枕川点了点头,又“唰唰”写下一行字。
谌庭照念道:“说吧,你这次来淮安是奉的谁的命令,又有什么任务?”
“我已经说过了,是濯影司谢大人的命令,就是来查你们贪赃枉法之事,你们听不懂吗?”
“广成伯府的嫡长孙,何时入了濯影司的麾下?”
周济装作没听见,“什么广成伯府,我在谢大人门下已做了五年的事,关广成伯府何事?”
谢枕川很快写完一长套说辞,谌庭照念不误:“你是广成伯府嫡长孙周济,是广成伯授意你来淮安盐运分司查账。”
周济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这道题超纲了呀,祖父没教过!
他梗着脖子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因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广周则善只吩咐你将账册盗走,但你在淮安不慎暴露了行踪,引起了淮安盐运分司的警觉,所以才有中毒昏迷、火烧账房之事,我说得可对?”
……简直是断事如神。
周济立刻就破防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审问就审问,何必骂人呢?”
谌庭继续道:“周则善除了派你去偷盗账册,是否还安排了别的计划?”
“不可能呀,”周济没理他,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我们府里年轻一辈,除了我,哪里还有别的靠谱的人?”
未等谢枕川动作,谌庭便已经擅自开口问道:“比如你们府里那个表小姐,梨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谢枕川的反应。
谢枕川轻飘飘睨他一眼,倒是并未阻拦。
周济这回挣扎得更厉害了,身上枷锁、镣铐抖个不停,“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与广成伯府无关,不要碰我表妹!”
谌庭转头看向谢枕川,只见他闻声蹙眉,却就此沉默了,毛笔吸饱了墨汁,未在纸上留下一字。
他只好继续自由发挥,先是道:“你们府里那位表亲谢徵,可与此案有关?”
周济隐约在祖父那里听过相关之事,此刻却一口咬定,“不熟,无关。”
“说得这么笃定,”谌庭又悄悄看了一眼谢枕川的脸色,这才道:“他近日可是与你的表妹走得很近,如不是为了查案,难道还能是郎情妾意,看对眼了吗?”
周济心中一痛,却还是嘴硬道:“人家郎才女貌,关你这丑八怪什么事?”
谌庭向来自诩风度翩翩,哪里听得了“丑八怪”三个字,立刻也失去理智,反唇相讥道:“总好过周公子,人家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不像你,如此如花美眷,近水楼台都不能把握机会。”
这下可就戳到周济的伤心事了,也是他近两年都外出奔走甚少在家的原因。
他低垂着头,心中一片酸涩,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不想吗,那还不是因为表妹要招赘……”
他这话声音虽小,却仿佛一个惊雷在牢内炸开,一片鸦雀无声。
“你……你说什么?”
好半天,谌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再确认了一遍,几乎都不敢抬头看谢枕川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