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没有人了,吴英低头低声问封公公:“你收废太子的钱了?”
封公公立马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给奴婢八百个胆,奴婢也不敢!”
“嗯,”吴英已视眼前的人为死人,身上的杀机刚才就没了,他还甚是温和,状似随意道:“骆王的呢?”
封公公犹豫了一下,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果断选择了承认,“收了一点,您要是要,晚上我全部给您送到您屋子里去,正好有好一段时间没跟您好好聊天了,带点酒来跟您吹吹牛。”
他收得隐蔽,但在内宫,没有吴英不知道的事,就是有,也不过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区别,早晚给你抖露出来。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跟吴英斗。
吴公公还是有些心善的,有时候陛下想杀他不想杀的人,他还会替人求求情,而宫里的太监,只要对吴公公忠心,哪怕做错事,吴公公也会帮着掩盖一二。
吴公公得人心,靠的可不全是他的淫,威。
“嗯,晚点再说。”晚点吴英若是有时间,他会让人拿壶酒来,在封公公的尸体面前,跟人喝上一盅。
不过,吴英想不明白,说罢,又问道:“你应该知晓佩准大人答应了帮陛下造刀的事罢?”
“知道啊。”封公公发愣,不明白吴公公怎地问起这个,他心下突觉不好,突然紧张了起来,“佩大人是翰林学士吧?不是军机大臣罢?”
造刀怎么了,造刀还造出一个军机大臣出来?
“这事就算有功,”封公公硬着头皮道:“也不至于大到……不能欺负他女儿罢?”
封公公当真是硬着头皮说的,说罢,他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吴英怜恤他,从袖子里找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想让手底下的老人走得痛快一点,他道:“五十文的精刀,你到哪找去?工部都造不出五十文的刀,他能炼出来,就是他的本事,你说他有这能耐,平时不显,为何这时候显出来了?”
“就是为保他女儿的呀。”见封公公脸上汗如雨下,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吴英怜惜地用双手扶他起来,“一个能给陛下省无数金银的大臣,陛下若是连他的女儿都保不住,成什么人了,你说呢?”
“公公饶命,”封公公眼泪纵流,双手紧紧抓住他,“您要帮我求求情啊。”
“求什么情?求你为难太孙妃,把她置于风口浪尖,还是说,求你收骆王的钱,给骆王办事的情?”
封公公惊得眼睛突起,惊愕万分盯着吴英。
他不明白,这事才将将起步,吴英怎么知道,他收骆王的钱办太孙妃了?
这事是他与骆王亲自接洽的,中间没有经手第三个人,这宫中再是隔墙有耳也绝不会如此这般的快!
“您,您……”
吴英见状,也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差,这皇宫啊,十年如一日,每一年出的事,大同小异,毫无新奇之处。
吴英回首,看着他的跟随太监们以一种利刃的肃杀姿势快步前来,看着他们一边一只手,抓住了封公公,见封公公吓得挣扎尖叫,**马尿滴答到了地上,他看着惨叫连连的昔日同僚被人拖走,眉眼纹丝不动,心如平湖,转过头,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坪坝。
小拾八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一脸的苦相。
吴英公公对着这个小徒孙,倒是喜欢得紧,问:“吓到了?”
小拾八摇头又点头,“师爷,假话是没有,真话是吓到了,师爷,我想摸摸**,我好像也尿了。”
也?
他还有闲心看出封公公尿了。
吴英淡淡一笑,又看了这狼藉的一片,转身往回走,“你来作甚?陛下让你来的?”
“是,师爷,神了,陛下让我来……”
小拾八活灵活现地把皇帝陛下刚才在殿中的话皆与吴英学了一遍,说罢,意犹未尽道:“您都不用听我说,就知道陛下的意思,您这本事,我得学多久哇?”
朕能活很多年,朕可以的……
皇帝的话,让吴英鼻酸,老公公抬目朝这凋蔽的深宫望去,心中一片酸楚苍凉。
他们主仆这一生呐,一生遭受无数背叛,一个天下帝皇,还要沦落到自己安慰自己,自己为自己打气,这条孤苦荆棘之路,走到尽头的那一天,陛下会不会悔呀。
他吴英不悔,他只是可怜自己之余,也可怜那个他服侍了一生的老帝皇。
……
后宫,凤栖宫。
三娘难得惊魂不定,三番五次看向太孙妃,有意欲让太孙妃向宫外送信之意。
佩梅却是难得显得比三娘姑姑镇定一些,坐在凤栖宫正殿的廊下,手里绣着花,看着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