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这是要去何处啊?”
纪诺禾穿过御花园,不过才刚停下脚步,便听见身后一道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她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半晌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平静无波的看着身后的纪思悦。
纪思悦今日也是盛装打扮过的,走得越近,便越能瞧出纪诺禾脸上的憔悴。
纪诺禾如今在靖王府的处境如何,她早就听母亲说了。
嫡女又如何,夫君身份再高贵又如何?自以为飞上了枝头,却不知会如何跌进泥里呢。
只要她过得不好,自己便高兴了。
“自姐姐嫁入靖王府,咱们姐妹俩竟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了。”纪思悦迈着松快的步子,头上的朱钗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脸上明显的笑容彰显着她的得意,“咱们纪家人丁不旺,这一辈就咱们两个女孩儿,姐姐嫁了人,妹妹倒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说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讶声道:“啊!不过姐姐如今府上还住着一位姑娘,按着姐夫对那位姑娘的在意程度,想来不久那位姑娘也该成为姐姐的妹妹了,姐姐若是多了一位一起伺候姐夫的妹妹,可千万别忘了我这个亲妹妹呀,否则妹妹该伤心了。”
她故作一副担忧伤怀的模样,可眼底的嘲讽却半分不曾掩饰。
纪诺禾冷冷地看着她,随即轻笑一声:“妹妹说笑了,嫡庶有别,你我自小到大从来也没正经说过几句话,别说的我们的关系有多好似的,至于我府上的那位姑娘,那是王爷的妹妹,自然也算是我的妹妹,我们说些什么话,就不劳你来操心了。”
她从来不屑于什么嫡出庶出,可倘若别人都已经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就别怪她直戳人心肺了。
纪思悦的母亲当初以贵妾入府,以为在纪诺禾的母亲去世后,纪苍便会将她抬为正室,却是不曾想十几年过去了,即便她已经执掌中馈多年,纪苍却始终不肯将她抬为正室,庶出的身份几乎已经成了母女二人的心病,总能将她气得跳脚。
果不其然,纪思悦气炸了。
“你以为你又能高贵到哪儿去,还不是与丈夫离心离德,指不定如今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整日偷哭呢。”
“且不说我从未哭过,便是哭了,我也是正出嫡妻,不像有些人……”
“纪诺禾你个贱人。”纪思悦被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怒目狠狠瞪着纪诺禾。
见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纪诺禾却是撇开了视线。
她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每次吵架看她气得跳脚,她总能觉得有几分快意,可如今她却是半点吵赢的高兴也没有。
“我还有事,妹妹若是想在此处赏景也是不错的。”她平静道,随即错开身子,打算从她身边过去。
纪思悦阴狠地看着她,忽然却是伸手朝她抓去,带着几乎要将人撕碎的狠厉,“贱人。”
“住手。”
林清羽远远瞧见这一幕,吓得瞪圆了双眼,脑子还来不及作出反应,身子便已经动了起来,她几乎是拼尽全力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纪思悦。
“姑娘!”
一众反应过来的丫鬟赶忙上前,有的制住纪思悦,有的忙将地上的纪诺禾扶起来。
“纪姐姐,你没事吧?”方才她情急之下将纪思悦推开,可两人离得实在太近,纪诺禾便也不慎被绊倒在地。
“我没事。”
“贱人,你敢推我。”纪思悦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要扬手打人。
“你的发髻歪了,衣裙上也沾了泥,方才我过来时,太子殿下和朝中几位才俊就在不远处,你确定要用这般仪容见人?”林清羽拦在纪诺禾面前,淡定地看着她。
身边的漱玉学过些功夫,要制住她完全不在话下,倒是不担心她能伤着自己,不过却是不想再跟她牵扯,只好找个理由赶紧将她打发了。
纪思悦闻言果然停了下来,瞧见对面路口似乎确有人影晃动,她稳了稳心神,恶狠狠瞪着两人:“纪诺禾,你别高兴得太早,等靖王将秦晚纳为妾氏甚至是侧妃,我看你还能高兴到几时?”纪思悦说完便甩袖转身。
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呆呆望着前面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翟修远不知何时来的,又听见了多少,背后用他来放狠话是一回事,可被当事人听见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翟修远如今在军中历练,身上气魄越发狠厉,只冷冷看了纪思悦一眼,便已将她吓得面色发白,冷汗不止。
他隔空远远与纪诺禾对视,眼神深邃又复杂,似乎蕴藏着无尽的黑暗,直压得人透不过气。
自婚后,他便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或许是在大婚前不久,这样的眼神便已经出现了,她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他眼中的复杂。
目光划过他身后的秦晚,纪诺禾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仿佛正压抑着狂风暴雨。
翟修远收回视线,淡淡地望向纪思悦;“本王何时说过会纳晚晚为妾?”
纪思悦惊恐的看向翟修远,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