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众人散去,黎珂独自整理着第二天需要的资料,教学楼漆黑一片,目所能及的宿舍一间间暗下来,静夜寂寥。她把碎发别到耳后,背起书包,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她一回头,只见李孝凌自教学楼的孤灯下走来,脚下带着习习的风。他把手提袋举起来,让里面的冰奶茶贴了贴黎珂的脸颊:“师妹,太好了,我怕你也已经回去了。这是专门买给你的,当课题组长很辛苦吧?”两人在深夜的校道上走着,路灯下影子被拉得长长。李孝凌把她送到本科生宿舍楼下,临别时递给她一本笔记本。黎珂翻开笔记本,扉页上是李孝凌算不上好看,却谜之有些可爱的字迹:“可爱的黎珂师妹,祝你以后能去你想去的地方。”李孝凌说:“明天教授和其他研究生都会提问。教授我没敢找,但是我问了其他研究生想问什么,把我能想到的回答也记在这里。答辩之前你传给大家看吧。”“我是出题人,和其他人不一样,能提三个问题。”那个令人心动的人在夏夜里注视着她,像风一样温柔,“你可以悄悄告诉我你想要我问的一个问题。我只跟你一个人偷偷串通,不要让别人知道。”答辩结束那天,李孝凌替老教授送一位出国留学的博士学姐,不得不推掉了本科生课题组的聚餐邀请。黎珂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行字,又一个个删除。她突然意识到,她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与他像做课题时那样天天联系了。这份心意还未来得及递出去,紧随期末考后而来的暑假就冲淡了两人的联系。大四开学后升上研三的李孝凌忙得像陀螺,连彩虹六号都很少玩,对黎珂偶尔鼓起勇气的一两句微信消息也要过很久才回复。对话框里,黎珂这边的消息渐渐堆成汉诺塔,他的回话稀稀疏疏,翻一两页才偶然见到一句。早晨,午后和黄昏。黎珂在数学系办公楼附近往返,不知多少次抬头望向属于他的那个窗台。却再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借口敲响那道门。暗恋大概就是这样。一遇上什么事,第一个便想到那人,但却最后一个才敢找他。五六点钟的宿舍楼里,黎珂替他打着光。李孝凌埋头对着那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锁眼来回一阵鼓捣,终于“咔嗒”一声,卡进里面的半截钥匙掉落在地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孝凌打个哈欠,摘下眼镜揉揉疲惫的双眼。“我已经和那个家住广州的室友说了情况,她应该早上就会回来。我去图书馆自习,顺便等她。”李孝凌点一点头,接过她的书包:“走吧,这个点图书馆还没开门,去食堂等吧。”黎珂还以为他会重新带她回办公室,微微一愣。“其他人很快就要来了,你在我那里不方便。”李孝凌站在楼梯口,单手把她的书包甩上肩膀,再次催促道,“走吧。”黎珂和李孝凌并肩而行,早起的校园渐渐汇成人流。在迎面遇到那些人眼中,她和李孝凌看起来会不会像一对情侣啊?她正在意着近在咫尺的李孝凌的肩膀,李孝凌突然开口问她:“前天晚上你出门去了?和别人有约?”“……”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把黎珂燃烧正炽的恋意浇得摇摇欲熄。有些事越是想抛诸脑后,就越冲破记忆的重围杀到眼前。黎珂拼命把脑中浮现的和傅百城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赶出去,手心里渗出汗珠,故作轻松地问:“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奇怪的梦话吧?”“有啊。”黎珂绷紧脊背。她记得昨晚好像在梦里把傅百城吊起来左右开弓打了几十个耳光。该不会……卧槽!她不会做在睡梦中叫出什么“嗯……啊……”之类的拟声词再加上傅百城名字这种蠢事吧?李孝凌笑着说:“你好像说下次什么时候能一起玩三国杀。”“……”好,很好,非常好。感谢三国杀救命之恩。黎珂本以为林悦的那句“下次有机会一起约饭”是纯粹的场面话,如同广东人喜欢说的“得闲饮茶”,永远不知道何时才算作得闲。想不到林悦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动派,分别后很快就给她发来了邀请信息:“黎小姐,今天白天有空?一起喝个咖啡怎么样?”“不好意思,我没空”七个字黎珂已经打出来了。“第一国际得力干事”:我请客。黎珂迅速删掉打好的字。“狂吃凤梨酥”:去哪?“第一国际得力干事”:[位置信息]或许是考虑到黎珂的学生身份,她挑的位置就在大学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