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隔帘把脉,一身冷汗,边摇头边道了句:“脉象微弱,气息如丝。”
虞夫人一听,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晕了过去。
云蓁静静听着雪绒从外头打听来的消息,本是早已意料到的,可事情真的发生后,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这一世的虞渔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有独立灵魂的人了,如今云蓁对一个无辜之人下了毒,连害着母亲差点晕过去,想必父亲回来后看见此情此景,亦会忧心如焚……
可是,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圣上疑心重,唯有都督府当真发生了天大的事,南征敕印才不会落到虞靖头上。
只有虞靖不再立下军功,才能保住虞家三百二十口人。
故而,云蓁只能让虞渔此番受些苦,以保虞渔和虞家往后安宁。
此毒名叫涣神散,从发作到解毒一共十日,不会危及生命,但中毒之人会经历钻心之痛,每日都要吐上两回血,到了第十日,毒自然解。
记得上一世,大理寺受理了一桩奇案,一富商中了毒,日日吐血,心绞难忍,如何寻医都未有好转,气息反而越来越弱,富商娘子无奈只好备下了入殓之物,却在东西备全时,富商像灵魂重造般恢复如初。后来太医署众太医翻阅医书,查了足足半载才查到了此毒的真面目。
当初回京时她就想到了涣神散,但此毒世间难寻,是云蓁费尽心思以一物从江湖中人那换来的。
她所换之物连雪绒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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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宣都督虞靖西征归来,女儿命在旦夕,他刚入城就匆匆回府,此刻站在虞渔床前,披甲未卸,面带疲倦愁容,晚间的凯旋宴也是来去匆匆。
虞靖下令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虞渔性命,太医束手无策就寻江湖医师,一时间,登门问诊之人众多,却都来了又走,长吁短叹。
虞氏夫妇短短数日黑发间生出几抹白,苍老了不少。
南戎在边疆几番惹是生非,对北宣边城虎视眈眈,南征之事不可再拖了。
虞靖在圣上眼中就是个可为他南征北战的剑刃,他本想等虞家小姐情况渐好就在下诏虞靖出征,没成想天不尽如人意,虞家乱成一锅粥,他派去赵公公也并未带回好消息。
太和殿内,几乎八成的官员都奏请圣上另择南征元帅,否则虞靖就是去了,心里挂念着女儿安危,也必定分心。
圣上暗叹一口气,随即命人重新拟旨。
在虞渔中毒的第六日,圣上已下诏,命临武将军挂帅出征。
闻此消息,云蓁长呼一口气,这几日悬着的心可算落下了。
“为之焦头烂额的还有陆太师,他近来常去都督府,每次去带着药品补品,还带过几个江湖医师去,不过也是徒劳。”
一抹冷笑掠过云蓁嘴角,他哪是忧心佳人安危,分明是趁机在虞家夫妇面前搏个好印象。她倒不担心,毕竟就是再好的人,也须虞渔点头,方能入得了虞靖的眼。
第十日,云蓁又穿上她那件白衣,乔装成公子出了府。
她轻扇折扇,视线流连于街边商铺小摊,看似闲适游街的公子,可她的视线却悄然瞥向从都督府出来的陆见舟。
云蓁走向蹲在路边吃着糖葫芦的孩童,将手摊开,把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递到孩童面前,孩童挠了挠脑袋,圆乎乎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云蓁眉眼带笑,温声道:“前面那个蓝衣公子掉了东西,你能帮我还给他吗?”
说着,云蓁的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孩童见了她手里的三根糖葫芦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小瓷瓶和糖葫芦欲朝陆见舟跑去。
云蓁拉住他又叮嘱了一句:“如果那个公子问你是谁捡到的,你就说江湖人不留名。”
孩童像是接到了很重要的任务,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孩童跑开了,云蓁未回头看一眼便转身离去,她笑得云淡风轻,藏着掌控局势的从容。
晚间,京中街坊都在传,都督府那位命悬一线的小姐被救活了。
很快,又有一言传出:太师为搏佳人青睐,借毒搭台,唱一出英雄救美。
云蓁在下毒时就已想好让陆见舟来背这口锅,十日一到毒可自解,但她偏要陆见舟往都督府送去“解药”,实则不过一颗在寻常不过的养生丸。
虞家上下心乱如麻,这几日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不缺这一个,如此一来定不会细看,药丸下肚便无从查验。
云蓁再放出那句话,京中官户百姓便会起疑,连医术高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怎太师突然有了解药,定是早已谋划,先让虞家小姐中毒,再每日登门看望,最后送上解药,为的就是迎娶都督嫡女。
这话传得可比云蓁和江羡的事厉害多了,毕竟江羡不喜云蓁众人皆知,但陆见舟向来以温文尔雅之态示人,如今却为抱得美人归,成了心肠歹毒的小人,真叫人咋舌。
这下陆见舟想娶虞渔,做他的春秋大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