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衷花了一个多小时和院长商讨了终云孤儿院的发展前景和相关管理措施,他把明叔的微信和电话给了院长,又开始翻厚厚的一叠人事档案。
“如果你的母亲还活着,她会很欣慰看到你这么……”
院长奉承的话被许衷打断了:“没有‘如果’这个前提。”
院长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许衷找到了我的档案,我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上潦草的字迹和已经有点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发现自己早就不记得当时发生过的细节。
少年时的我抿着嘴看向镜头,五官眉眼的细节除了比现在更稚嫩一点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我感觉有点羞耻,许衷的眼睛却一下就变得亮晶晶的。
院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档案袋,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一副不在意我们俩的模样。
我拉了拉许衷的衣袖,他扭过头,问道:“怎么了?”
我把手机上的时间给他看: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许衷把档案袋放了回去,怎么看都有些依依不舍,我抿着嘴看他回过头朝我笑笑,再礼数周到地向院长告别。
她把我们送出了门外,许衷在手机上搜索回家的地铁,我回过头看着孤儿院。
院长还站在大门后,似乎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刺眼的白炽灯照亮了她身侧的地道,身影比以前更佝偻一点,我记得她现在已经是五十岁,并不年轻了。
她客气地朝我笑了一下,可能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偏过头,和我一起看着身后的建筑。
孤儿院的外观和五年前我离开时没发生什么改变,宿舍楼里亮着光,能看到走廊里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十年如一日的安静。
我会忍不住去想,在院长眼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她会为以前没有理会过被孤立的我感到愧疚吗?
“你在发什么呆呢?”许衷叫我,他朝我晃了晃手机,“坐地铁回去的话,要换乘两次——你不是急着回家吗?走吧。”
我突然就觉得以前遭受过的不公和孤寂都不算什么了。
至少此时的我有自己这一生最爱的人,他不动不摇地站在我身侧,恍惚间会让我觉得自己拥有能够抵御所有风雨的勇气。
回到家后的许衷靠在沙发上,我疑惑地问他怎么不准备洗澡。
许衷低下头,他盯着茶几上最后一个苹果:“周博远跟你很熟吗?”
我立即摇头:不熟。
许衷的脸色有点奇怪:“不熟的话,他在孤儿院门口看到你的时候,态度那么热络干嘛?”
我老老实实地比划:我也不知道。
他就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坐在他旁边,许衷看着很不高兴:“我应该让明叔去调查一下他,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我其实不太明白许衷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我不会拒绝他的任何决定: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我觉得最有必要的事情是把你关在家里,只有我看得到你的脸。”许衷轻声嘀咕,他看上去有些焦灼,周博远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他看着你的眼神就很奇怪,谁会对久别重逢的同学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不知道在许衷眼里的周博远看向我时是什么表情,我拼命回忆,也只想起他西装上的那对袖扣。
“你真迟钝,”许衷捏着我的下巴,他凑上前,手指点了点我的嘴角,“说不定别人给你递情书,你还以为他在玩真心话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