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少年周身阴郁,唯独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样热切,这是在求救啊!
杜玉姿话里话外到底在暗示什么,她确实不清楚,但她很明白,这个娇蛮的女子绝对在用一些手段来威胁曲游欢,而这手段又多半关系到曲知笙的安危。
既挤兑“我”,还不放过“我”在王府的旧人。
好,很好。
为了崔家的名声我得先忍……
忍你个香蕉芭乐啊忍!今日我就要做条逮谁咬谁的疯狗!
“崔清婉”瞪向崔皓羿一皱眉,还不及后者反应其中意味,她便回首对着杜玉姿一拍桌案,怒声喝道——
“好一闭月羞花貌,实则豺狼虎豹心,你未免欺人太甚!”
惊炸一声,满屋寂然。
众目睽睽之下,“崔清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她将手边茶盏摔在杜玉姿脚下,而后一把将曲游欢拽着起了身,随即又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钿塞到后者手中。
“听着!你与知笙既是我买回来的,那便是我的人。我既出了桓王府,你们也没理由留在那地受人磋磨!这金钿是我贴身信物,我要你拿着这信物前去桓王府,今夜务必将知笙带回我崔家!”
“四娘……”
曲游欢紧着眉头,似在克制自己的惊愕与欣喜,他苍白皮肤上开始晕出浅嫩的酡色,看上去温润得将要破碎。
“你敢?!那是桓王府的乐工!你不过蒙了圣人恩典得个郡夫人的名号,竟也妄想作威作福,来桓王府撒野?!”
“撒野?哈,小娘子谬赞了,‘搬弄是非’、‘霸道横行’、‘肆意妄为’,真要论起来,在场之人怕是没有比小娘子更深谙此道的吧?小娘子放心,改日我定登门请教,好好向你学学如何才是‘作威作福’!”
嘴角噙笑三分意,眼目含冰七尺寒,“崔清婉”直勾勾地盯着杜玉姿,哪儿有方才半分避让?
而杜玉姿也回看对方的盯视,但不是主动,而是被迫,她想不到昔日柔声细语的崔清婉竟也会有这种神情,她不敢避开目光,她生怕自己一移开目光就会被吃掉。对,是吃掉,这种孤狼般的盯视让她自骨子里颤栗、害怕。
“云岫,你陪游欢去,就驾着我们前来的马车,今晚定要将人给我带回来!我倒要看看,桓王府里谁敢留人!”
“是,曲乐师,请随我来。”
云岫对着众位郎君娘子施过礼,便走到曲游欢身边柔声低语。对她们这种仆从而言,娘子郎君越是硬气,自己行事也越有底气。更何况,她早就在王府时就看不惯杜家姐妹的作为,今日自家四娘一扫之前的温婉模样,倒让自己解气了不少。
“四娘,游欢……多谢。”
一贯阴郁苟生,今日之情与昔日之恩,双重叠加竟让这出身卑贱的少年郎一时组织不起语言,只能嗫嚅着说出“多谢”二字。
语罢,他也施礼告退,随云岫出去了。
屋内,静默的除却诸多低眉顺眼、毫无话语权的下人,还有两位稳坐在一旁的郎君。
杜玉姿呆愣地盯着眼前雷厉风行的女子,满面惊惧。她也曾听闻崔家女被雷击后得了失魂症的传言,她本以为对方会变得软弱不堪,却不想竟是这般刚烈。
她移不开目光,像是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在“崔清婉”愈发冰冷的眸中,杜玉姿看到了自己的慌乱,她突然很想奔回王府,她想要伏在长姐的膝上,求长姐为自己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