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珞的青丝被吹动。
说到底,她长公主的殊荣是先帝赐的皇恩。
先帝在世时,萧太后唯一的幼女夭折,初生不久的容珞为皇帝的表妹被带入宫中,由太后抚养尊为公主,现在尊为长公主。
世人皆说她福泽深厚。
萧太后侧过身,轻缓踱步。
冷幽幽道:“哀家让素歆嬷嬷教导你,不是让你享清福的,受不受得起长公主的名衔还得看你自己。”
素歆的教导是宫廷的礼仪,琴棋书画,茶道插花,还有如何与男子共处……
她是福泽深厚,但也受训摆布。
萧太后性情乖戾,远没有外人眼中那般慈心仁厚。
容珞看似温顺却轻轻说:“颐尘园若建造不成,还有更宽旷的清和园,或许适合太后修养。”
萧太后驳斥:“清和园与哀家八字相冲,不适合为三清道祖建造神坛。”
太医院昨日确实有太医去诊过容珞的高烧,凤阳宫的关门太监说她亥时之前就回了宫,既然事实已定,亦不必再深究。
萧太后拂了道袖,回到帘帐之后的蒲团上盘坐,矮榻下燃着地龙,暖意烘烘。
“不是哀家要为难你,毕竟你是哀家养大的孩子,程孟眠若归于哀家所用,何妨不是件好事。你总不能看着姨母受这红疮之苦。”
难得的苦口婆心。
与之相隔的外殿,冰凉刺骨,寒气浸着琉璃石板仿若要结起冰霜,丝丝缕缕往骨子里钻。
萧太后淡淡瞧着。
虽时有苛责,但她这个侄女,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养着,倒是生得愈发丰腴饱满,难为京中青年男子提起长公主容珞,个个是面红耳赤。
可偏偏,这个侄女敢不听她差使。
萧太后目光冷了几分,“皇帝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不久便到京师,你跪在这里好好想想,如何为哀家分忧。”
容珞睫羽轻阖,感到头昏脑涨。
裙摆下的膝盖已被寒意浸得麻木冰冷,知道这是太后故意折磨。
片晌之后她才回话:“是。”
亦这时,素歆的禀报打破长局:“太后,太子殿下谒见。”
宫殿似静了几分。
挑灯的宫女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那位正宫嫡出的长子,太子重,字玉琅。
辅政监国,统御有方,手握权柄与内阁的陆首辅分庭抗衡。
恹恹的容珞像是被太子这两字打了脑袋,清明不少,不自觉地攥起衣角。
帐后的萧太后:“太子?”
寿明宫偏远,太后与中宫皇后不和,常称静安清修,太子一向来得少。
素歆解释:“岁首迎新,太子是照年例来寿明宫敬请福安,只是今儿提早来了些。”
萧太后顿默,目光扫到外殿的容珞身上,这身板连两个时辰都跪不来,着实没用,大手一挥,便让容珞退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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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外殿的容珞让照莹搀扶着,前日的风寒高烧,她浸了半桶凉水才高烧把太医骗过去,只怕太后深究。
照莹躬身去揉容珞跪冻僵的膝盖,心疼道:“今儿回去,主子您恐怕是又要发烧不止了,好在太子正好来寿明宫请福问安,不然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去。”
“好了。”
容珞打断照莹的话,示意不要乱说话。
这是在寿明宫。
照莹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