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筠微抿了抿唇。
“晚晚,”宋问庭却笑了一声,意有所指,“我知道你因为姐姐的事情责怪他们,但你人不在延城,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事情的真假?你怎么就知道姐姐她嫁过去,一定是不情愿的?”
颜晚筠终于蹙起眉,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与宋问庭对视:“二哥,你在说什么?”
“晚晚。”宋问庭抬起指尖,餐纸被揉出褶皱来。
他温柔而细致地擦过颜晚筠的唇尾,说:“所有人,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但也绝非都是善类。二哥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没关系。”颜晚筠抬起眼眸,说,“二哥,我自己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的三四点钟。宋问庭陪着颜晚筠去了趟商场,给家里人都买好礼物,直到晚饭的点,才磨磨蹭蹭开回了家。
宋宅外的柏油路依旧种满了杉树与香樟,在夏日阳光映射下只显苍翠。远远看过去,就能瞥见庭院外的白瓷围栏,方形雕花灯盏错落放置在最上端,在夜晚会发出柔和的白光。
车子停下,管家陈叔过来给他们开门,帮忙拿颜晚筠带回来的行李。
“小姐回来啦。”陈叔几年也没见到过颜晚筠,这会儿看着她,略微厚重而粗粝的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回来就好,快进去吧,厨房今天做的都是小姐爱吃的菜。”
颜晚筠把手提袋递给陈叔,笑着说:“劳烦陈叔记挂着我,给大家买了礼物,您拿着。”
陈叔拿着东西,送两人一起进去。宋母就坐在客厅里,手中拿着一本财经商报。
她看见两人进来,脸侧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说:“晚筠。”
“妈妈。”颜晚筠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小盒子递过去。她给宋母添了杯子里的茶水,眼眸低着:“我回来了。”
“嗯。”宋母随意看了一眼盒子,是一条瓷白色淡水珍珠项链。她搁到一旁,问:“在德国的这几年,没回家。工作还顺利吗?”
她们自从宋清苑去世后,几年没有见过面。她在葬礼后的下午给母亲打了一个越洋电话,询问姐姐的事情,可得到的却是与宋酲一致的说辞。
他们说姐姐是自愿嫁过去的。
姐姐生病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如果她嫁过去幸福呢?如果他们在爱她呢,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不会抗拒治疗,能多活一段时间?
宋母当时的语气里带着悲伤,但对于导致姐姐郁郁寡欢的那家人却不提一词。
颜晚筠只知道姐姐嫁过去后生病,并且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但没有暴力的行为,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远在德国,从姐姐那里得知这场联姻让她痛苦,最后一眼见到她时已经油尽灯枯。
她知道家族里面的利益关系,母亲、长姐、宋酲背负的责任要比她想象中得多。她似乎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但依旧会为家人的无动于衷而感到心寒而恐怖。
特别是在姐姐口中得知,她也许就是下一个代替姐姐的牺牲品时,对家庭的陌生与不安感几乎达到顶峰。
颜晚筠不在乎什么家族联姻,但她不能接受,宋酲也参与其中。
她和宋母指尖从没有撕破脸的尖锐言论,也许在母亲看来,她因为姐姐的去世单方面与家里冷战了好几年,像是小孩子在闹一样。
可即使这样,宋母却也对这段时间的事情、对姐姐只字不提,好像从未发生。
颜晚筠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垂了垂眸,掩去眼里一掠而过的排斥之色。
“项目都做得还算顺利。”她说,“现在也被调回国内了。”
宋母撑着手卧在沙发上,又闲闲聊了两句,说:“问庭,帮你妹妹上去放置行李。过会儿下来吃饭。”
宋问庭依言帮颜晚筠把东西搬上楼,下来的时候,听见妹妹问自己:“大哥晚上会回来吗?”
“大哥这段时间忙着谈项目,好一阵没见过他回来了。”他愣了一下,说,“阿姨做了他的饭。”
颜晚筠没说话,到餐厅时,阿姨已经布好了菜。
她中午饭吃得晚,这会儿不是很想吃东西,只随意动了几筷子,喝了小半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