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烟姐姐,小姐都睡了几日,怎还不醒来?”
轻云一边拿帕子替自家小姐擦手,一边哭着问道。
此刻已夜深,华丽温暖的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冲淡了屋子里原有的香气。
床上的女子安静地躺着,半张瓷白的精致小脸掩在衾被中,浓黑纤长的眼睫歇落在下眼睑处,留下一片阴翳。若不是额头上缠了一圈雪白的纱布,上头还洇出一抹淡红色的血迹,就似睡着一般。
淡烟把手里的药碗搁到一旁,眼圈微红,“秦院首说这两日就醒来。”
其实秦院首的原话说,若是这两日醒不过来,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
只是,谁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都是姑爷不好!”轻云抹了一眼眼泪,恨恨道:“若不是他非要纳妾,小姐也不会一气之下要和离!更加不会磕到头!”
“别嚷嚷!”淡烟迅速地扫了一眼树影婆娑的窗外,见有人影闪过,低声安抚她,“咱们小姐一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姑爷像是过来了,快去洗把脸。”
说话间,果然脚步声渐近。
“他才不会过来!”兀自伤心的轻云浑然没有注意,还在那儿哭泣,“小姐都伤成这样,也不见他守着小姐!指不定这几日都同那寡妇姘头待在一起!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化作厉鬼日日守在他们床头,看他们还怎样绵延子嗣!”
话音刚落,就听见淡烟高声道:“姑爷回来了!”
轻云下意识转头,只见姑爷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后,吓得连哭都忘了。
好在姑爷并未发难,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嗓音低沉,“今日如何?可吃得进药?”
淡烟沉重摇头,“只勉强吃了几口,实在灌不进去。”
裴珩道:“给我。”
淡烟应了声“是”,忙将盛了半碗漆黑药汁的白瓷碗递到他手里。
裴珩抿了一口药,在淡烟与淡云诧异的眼神里,俯下身去,撬开纾妍的唇舌,将苦涩的药汁一点一滴地渡到她口中。
漆黑的药汁顺着两人紧贴的唇溢出,尚且昏迷的纾妍无意识的吞咽声。
明明只是喂药而已,静谧温暖的屋子里竟平白生出几分旖旎来。
姑爷素日里沉默自持,难有笑容,饶是自家小姐清醒时,也不曾与他这般亲昵过。
淡烟与轻云瞧得面红耳赤,低下头盯着脚下两寸厚的错金织花波斯毯。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半碗药悉数喂完,裴珩又口对口喂了自己的妻子几口水,方道:“都下去吧。”
轻云原本还有些不放心,被淡烟拖了去。
待门关上,一脸疲惫的男人脱下身上的外袍,在床的外侧躺下。
*
窗外雨声潺潺,纾妍半睡半醒间,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似乎经历了许多年,只可惜,梦醒后什么也记不起,只觉得头痛。
连唤淡烟,不见人来,头痛难忍的纾妍缓缓地睁开鸦羽似的眼睫。
一瞬间,浓烈的阳光透过青纱帐,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昨日还大雪纷飞,今日天气竟这样好,这一觉,似乎睡了许久。
纾妍微微眯着眼,猫似的伸了个懒腰。
谁知刚伸出胳膊,指尖碰到一温热结实的躯体。
纾妍下意识地扭过脸去,霎时间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她外侧躺着一身形颀长的男人,也不知二人昨天夜里做了些什么,他身上的雪白丝质寝衣凌乱不堪,露出大半个结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