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怒容的赵氏啐了一口,“凭她一个边疆来的破落户,也配同我比!”说完,气呼呼地朝正院方向去了。
直到赵氏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赵氏斜了一眼那个团脸婢女,笑:“你过来。”
婢女忐忑走过去。
赵氏伸出染了丹蔻的寸长指甲拧着她白嫩的脸蛋,问道:“你方才说,大娘子生得如何?”
婢女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又不敢叫,哽咽,“是奴婢眼瞎,那二房大娘子蠢笨如猪,怎比得上咱们大娘子您如花美貌!”
孙氏松开指尖,轻抚着她渗血的脸蛋,“我掐疼你了吧,你是知道我这个人心肠最软了。对了,表姑娘从听雨堂哭着回去,你替我送些胭脂过去瞧瞧她。”
婢女哭着应了声“是”。
*
这边,淡烟忧心忡忡,“赵娘子一向小气,恐怕必定要去县主那儿告状。”
纾妍却不在乎,“她要去就去好了。”
轻云轻哼一声,“她就是嫉妒小姐比她生得好,夫君比她夫君强!”
三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听雨堂。
纾妍抬头瞧着上方匾额,只觉得上头提的字极好,落笔极有气势,不过简单三个字,倒写出气吞山河的气魄来。
提这字的人,必胸有丘壑。
纾妍问道:“我从前常来这儿吗?”从前在家里,她姨母也常去书房。
淡烟道:“小姐第一次来。”
纾妍惊讶,“为何?你不是说我同他两情相悦,后来是因为无子嗣纳妾,我们才和离吗?”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已经圆出经验的淡烟随口就来,“小姐不爱看书,觉得书房气味不好闻。”又怕自家小姐问出别的来,赶紧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门。
书墨从门里探出头来,见到纾妍愣了一下,“娘子怎来了?”
纾妍笑,“我信写好了。”
书墨惊讶,“这样快?”
纾妍往他身后瞧了一眼,眼睫轻颤,“他不在?”
书墨有些迟疑,“在处理公文。”
公子不喜欢旁人来他的书房,方才表姑娘连门都不让进,如今娘子都要与公子和离,恐怕更加……
纾妍瞧他一脸为难,以为是李素宁在里头,心想这老狐狸果然极会做戏,在她面前倒是未徇私,转头就关起门来哄人。
她在心里呸了几口,原本想要把家书交给书墨,随即想到指不定待会儿那老狐狸为哄人,将她的家书给新欢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再拿给他,转身欲走,忽然听里头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嗓音,“请娘子进来。”
书墨愣了一下,赶紧把人打开,将纾妍请进去。
纾妍本想让淡烟将家书拿进去,可到底当年道谢好些。
免得他觉得她这个将军之女没家教。
纾妍一直觉得裴珩穿得花里胡哨,书房必定也是极浮华,谁知一入内她就闻到一股子极浓重的墨香,混合着一些提神醒脑的香料。
偌大的书房四面皆是书架,整齐码放着书籍,除了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雕花书案外,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无。
典雅到了极致,也质朴到了极致。
纾妍甚至想,待会儿也不知裴珩请她坐在哪里,总不至于连杯茶都不让吃。
正愣神,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的裴珩搁下手中的笔,温声问:“你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