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往后看。
下一张并不像前面的一样两两紧挨着,而是隔了有一段距离。而且,壁画的风格就是从这里急转直下,变得阴森起来的。
天的上空刻画着许多细密的、不规则的、像是石块的东西,似是正在往下砸落,地面上弥漫着连绵的火光,遍地的小人或无声嘶喊,或拼命逃窜。
旁边没有注释。
奇怪。
前面的壁画看样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布的,只是,女娲补天不是已经在前面展示过了吗?
天什么时候又破了?
姜玠往后看了一眼,前面又空出了一段距离,再往前,只剩下最后一张壁画了。
两步开外的地方,突兀的伫立着一个玻璃展柜。那里面密封着几块简书,不知是什么材质,看光泽度或许是兽骨龟甲一类,只是已经被腐烂得极其严重,字迹几乎不可辨认。
旁边依旧没有注释。
姜玠盯着这几块片状物,脑中忽然有一段话一闪而过,好像许久之前,有人曾对他说过。他拿出手机,手指飞快,趁着还有残留的记忆将那段话打在了备忘录上。
“岁大寒,密雪数日乃歇。是日,白日落星如雨,天地间殊状四起,非言能述。死者甚众。”
他看着这些字眼,到底是谁给他讲过来着?
不记得了。
他摇摇头,将备忘录保存好,向着壁画馆的最末尾走去。
最后一张更是看不懂。
一片漆黑的底色背景,从中间开始往外弥散着细密的纹路,越往外越稀疏,纹路的中间,画着一张人脸。那脸上的表情惊恐异常,以一种常人做不到的异常角度大张着嘴,在口中,则镶嵌了一面镜子。
姜玠一直凑得很近去看,以至于看到镜子时,突然看到里面映着的自己的脸,不由得愣了一瞬。
他紧紧盯着口中镜,方才凑近的一瞬间,镜中有一张和他极其相像,却明显苍老很多的脸一闪而过。
但仅仅是那一瞬间,他凝神再去看时,依旧是自己算不上很好的苍白脸色。
而且,这一幅壁画,并没有玻璃保护。
四周没有任何不能触摸或拍照的指示牌,姜玠犹豫片刻,打开手机的拍照功能对准了壁画的中心。
***
皮筏艇售票处排队的人其实寥寥无几。思源离了好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冲锋衣,于是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姜玠站在队伍的末端正准备买票,此时看到熟人,掏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冲着售票员改口道,“不好意思,两张吧。”
有负责的工作人员给两人分发救生衣,按部就班讲了些注意事项。
两人便握着塑料船桨往河中心划去。
河面上很安静,毕竟还是工作日,只是隔着很远能看见有一两艘皮筏艇飘荡着,也不算是很孤单。
思源似乎平时没怎么锻练过,划了没一会就累得撑不住,把船桨撇在了一边。姜玠的脸色却好了不少,他也停了动作,任凭船随着水波轻微荡漾着,又把手伸进河水里搅着,神色是异常的放松。
倒是给思源看乐了,她捂着嘴笑道:“哥,你多大了啊,怎么还跟孩子似的玩水。”
姜玠微微后仰,看着思源,长长吸了一口气后,轻飘飘问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你把它带来这里,想过对别人有什么影响吗?”
他没有明说“它”指的是什么,可思源立刻就懂了,因为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明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于是两人之间的氛围登时就有些微妙的尴尬了。
这样低的气压持续了许久。皮筏艇微微荡着,姜玠的背包不知装了什么东西,随着摇晃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