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话还未说话,车帷轻拂,裴寂安款步而来。
男子身姿颀长挺拔,着一袭素袍,更显清隽。端的一副瑶林琼树,风尘外物之姿。
这便是当今嘉宁公主望了一眼就想嫁的玉郎。
裴寂安行至元姮面前。
四目相视,深深一揖。
“二姑娘,安好。”
“世子,安好。”
元姮眸光微动,随后敛眸,藏住了不合时宜的庆幸。
护国公府“谋逆”之种种,一切恍如昨日。
她记得,裴家九族,男子流放,女子充妓,裴寂安死在了大理寺狱。
裴夫人全然忘了方才说过的外男二字,嘴角忍不住上扬,“你们二人小时候常见的,这一晃多少年了,竟比阿姮高这么多了!”
裴寂安其实只长元姮一岁,但女子发育早,元姮自幼又比同龄女子高,十岁以前,裴寂安一直矮她一截。
“你初见阿姮那日,还错叫过一声阿姐,记得吗?”
“记得。”裴寂安喉结下滑,掩下肆意作乱的气息。听起来,语气一如往常。
元姮见裴夫人提的都是些童年趣事,便知有些事裴寂安守口如瓶,也笑道:“世子文武双全,如今已是少年将军之姿,夫人可莫要打趣他了。”
裴夫人看见元姮就能想起谢瑛,想到她如今要嫁人了,谢瑛却不在,忍不住道:“等你婚事定下日子,我定要亲自给你添妆……”
“母亲。”裴寂安打断了裴夫人的话,轻声道:“未时,还约了方丈做法事。”
虽说附近没有外人,但裴夫人也知不该当面议论女子婚事,只好就其语而话锋一转,“阿姮,咱们改日再叙。”
三人互相告别,元姮上了马车。
青丽感叹道:“今儿也是巧了,若不是姑娘在庙里昏迷了一个时辰,也不会遇上护国公府的马车。”
元姮想了想,道:“确实如此。”
前世的她并未晕倒,自然午时之前就下了山,若非今日遇见,她根本不知裴夫人至今还在为母亲做法事祈福。
青丽又感叹道:“世子待姑娘,还是如从前一般妥帖。”
元姮掀开帷帐,以手支颐,望向远方。
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萧恪因为裴寂安反复暴怒的三年。
她与裴寂安,真是比眼前的石上清泉都清白。
***
走进大雄宝殿,科仪已然备好。
裴夫人今日捐了翻倍的香火钱,并托方丈替元姮也多念几遍经文。
愿她嘉姻顺遂,福泽绵厚。
香火高燃,裴夫人自顾自道:“那宣化侯世子也真是有福气,其实以阿姮的品性容貌,便是嫁到中宫都使得。”
“裴寂安,你说是也不是?”
裴寂安闻言不答,只仰首瞻望。
灵台清明,菩萨低眉,然,他的贪、嗔、痴、念、欲,却直抵心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