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诗很快意识到,这只是线索的一部分。解谜游戏的老套路——只有拼凑起完整纸页,内容才会显现。
没办法,她只能凭借多年练散打的身法,勉强站起身,推开已经被翻找遍的顶箱柜,跌跌撞撞地朝有可能藏线索的地方走去。
拔步床已经塌了大半边,松软的被褥被颠得堆积在一起,露出一整块光平的梨花木床板。
不,不是一整块。
乔新诗眼尖地看见,床头处的木板有条小缝。扑倒在床上凑近观察,才能发现那里居然被切开了一块。
因为是同一块木料,而且工具应该相当轻薄锋利,所以看上去一点也不显眼。如果不是颠簸出小裂缝,恐怕平常换洗床品的时候也未必会被注意到。
撬开木板,下面果然是另一张纸片。
接着乔新诗又在贵妃榻后、靠枕中、小几底、圆凳下分别找到了四张碎纸片。
随着纸片越找越多,房间也好像活过来一样,变得越来越焦躁。不仅摇晃得更疯狂,甚至充盈着尖利刺耳的呐喊:
“放下!放下!”
奇怪的是,房间一直在崩塌,却一直能维持住大体的框架,没将忤逆的二小姐永远尘封在废墟之中。
但乔新诗知道为什么。
文娱作品中,摇摇欲坠的建筑总能增加刺激感。然而通常情况下,不完成某个剧情节点,建筑会一直保持将塌不塌的状态,直到玩家离开。
乔新诗快被颠吐了,硬撑着将纸片拼好,中间甚至几次脱手,但总能抓回向往自由的小纸片们。
纸片间的撕痕一点点粘合,还原成一张完整的日记。
恐怖游戏的潜规则——角色们通常都有巨大的表达欲,并且总以书面形式记录下来,还要东一张西一张丢得满地图都是,帮主角了解故事背景,给予主角必要的引导和帮助。
这是一张孩童的日记,显而易见,它只是其中一页。
“5月14日,阴。今天是我生日,爹娘一直一直一直不高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很难过。奶娘悄悄送了我一个小鼓,很好听,像鲲鱼飞过天空的声音。可惜被阿娘发现了,阿娘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我想偷偷捡回来。”
“5月15日,阴。没来得及捡小鼓,阿爹考我功课,我答不上来,被罚跪了门仙庙。腿好痛,奶娘也不见了,阿娘说我已经六岁,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门仙大人告诉我,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他,爹娘就会开心。是真的,爹娘第一次夸我,可我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日记中的“我”应该就是房间以前的主人,在门仙的诱惑下将自己心爱的玩具献给了门仙,想换取父母的夸赞,却没能得到预想的快乐。
这样看来,祭品应该没有找错。
乔新诗翻到纸页背面,原本空白的位置突然跳出一行血字——【他吃了我!他吃了我们!】
我们?
血字不断增多,七横八竖的,都是同一句话,密密麻麻。单薄的纸片无法承受越来越粘稠、越来越厚重的鲜血,最终消融在她手中。
乔新诗将干干净净的手掌举到眼前,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幻觉。
房间开始从四面八方灌入血水,来势汹汹。眨眼的功夫,水面已经到她的大腿。
尽管知道门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反正祭品又不是她的东西,而且再不开门她就得淹死了!
在一个摇晃的水箱里保持平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水位已经淹没了乔新诗的头顶。她挣扎着游到门边,将布老虎怼到门栓处。
既然是门仙,那就把祭品塞给门吃吧!
沉默的门栓化为贪婪的长舌,心满意足地卷走三件祭品,然后将虔诚的信徒吐了出去。
乔新诗被血水冲出房门的一刹那,身后的屋子擦着她的脚后跟轰然倒塌。
她站起身,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