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徵的手腕被粗绳勒的发疼,她心绪复杂地回看卢音,轻轻摇头。
府中的一众家丁仆妇都被缚住手,门外又进来一位甲兵对着男子耳语片刻,只见他们分列成两队,都俯首抱拳对着门外高呼“殿帅”。
进来的男子身着金紫,腰挎军刀,他挥袍往棋桌旁的藤椅上一坐,目光巡睃着院中人,他招招手,甲衣男子俯首上前。
卢音骇滞一瞬,被绑的手紧紧握拳,他张口低呼:“江及期?!”
宋清徵闻声惊讶地望去,只见男子弯着狭长的眼,眸里光影澄明,嘴角正朝着卢音勾起。
“又见面了,卢世子。”江遇声音清冷。
卢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朝他喊道:“你凭什么抓我?我侯府一门都是忠良,曾帮太祖开国建功!是何人敢诬蔑我侯府谋逆?你、你才是谋逆!”
江遇笑笑不言,目光直接射向身旁的甲衣男子,男子恭敬告禀道:“搜出来不少印有吐蕃文饰的金器宝衣,还有一叠密信和收买官员的账册。”
江遇肘弯一抬,立马有人将信呈上,他展信须臾,递给甲衣男子,挑眉看向卢音。
甲衣男子将信展在卢音面前,卢音眼角翕动,逐渐皱深了眉。
“卢世子可还有话说?”江遇拈起桌上的棋,两指一动,棋子丢向卢音。
“不是的!我父亲不会如此!这是仿迹!这一定是你们找人仿的笔迹!”
卢音的脑门微红,他被砸的生疼。
江遇又看向甲衣男子,男子恭敬再答:“信阳候已经供认,供词与呼其恪的探子所说一致,属下已命人将他看管起来。”
日头已照在正中,宋清徵的鼻尖沁出了汗,她听着话音,在脑中暗暗思忖,呼其恪?吐蕃的二皇子?
这仿佛是天方夜谭,侯爷早就卸甲,赋闲多年远离朝堂,无缘无故,何必牵涉敌国皇子?
眼前的甲衣男子开始旋转,额上的细汗从鬓边汩汩流下,她甩甩头,尽力保持着清醒。
卢音垂丧着脸,心中忐忑极了,可他也明白此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他抬眸望向宋清徵,见她脸颊通红,似是要晕过去。
“阿泠,醒一醒。”卢音跨步走到她身旁,让她倚靠着他。
宋清徵靠在他的肩膀,头闷闷地疼。
江遇抬眼看着这一对患难壁人,嘴角不禁又勾起来,调侃道:“想不到卢世子还有这份深情,有佳人同赴地府,想来也是桩美事。”
卢音心中只觉懊悔,他恼恨自己为何没早些签了和离书送到府衙。
“江兄,求你放过她,我早已写好和离书,她如今,已不算是我侯府的人……”
“我只管抓人,从未放过人。”江遇勾着纯,接着又嘲讽道:“我本以为,你会先为此女相求于我,倒是我小看了卢世子。”
话刚说完,只见一名甲兵押着李芊蔚上前,一样缚着手,嘴里被塞鼓了帕。
卢音张大了嘴,口中念了一句“蔚妹妹”,便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遇盯着卢音弯眸一笑,又拈起桌上的棋子在指尖摩挲,转头对甲衣男子道:“你说,我该放谁好?”
甲衣男子轻笑出声,也抬眸看向卢音,“卢世子艳福不浅,若让属下选,当必选美人。”
江遇哈哈大笑,“卢世子,听到了吗,要选美人。”
卢音呼吸急促,瞠目瞪向江遇,他的身体微微晃动,一副被逼急的模样。
宋清徵忍着不适,将头抬了起来,她冷眼瞧着江遇的脸,暗忖此人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便直往人最疼的地方剜。
她再看向李芊蔚,李芊蔚“呜呜”地摇头,脸上沾满了泪水,被缚的手垂在身前,腹间已微微隆起。
卢音痛苦地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肘弯耸恸着背。
“我与世子夫妻一体,请殿岩高抬贵手,放过不相干的人。”她的后背已经湿透,稳着声音看向江遇。
江遇眯了狭长的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甲衣男子俯首对江遇耳语,而后又递上一页纸。
江遇敛眸看了片刻,指尖的棋子落在奁里,他拍了拍手抬眼微叹:“原来是宋家娘子,可惜了。”
说罢,他从藤椅上起身望了望日头,又负手走到卢音面前温声道:“王尚书要上路了,卢世子也该去送送。”
他抬臂一挥,一群人被押解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