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薛绾妤不想激怒他,也便没再与他争执下去,忍耐着道:“那您说,要怎么样您才肯消气?”
冯郎君知道她是误会陆回在自己府上,才肯如此低声下气。
虽然不知道那个陆回到底去哪儿了,但是既然她巴巴送上门来给她解气,他没道理放过这样一个报仇的机会。
“你让昨天打我的那个人过来,跪下来给我磕头赔罪!”
“这个不行,”薛绾妤一口回绝了他,“您再换一个要求……”
那位燕郎君本就是为她出头,如今还伤得下不来榻,怎能叫他来此受辱?
“换一个……也不是不行……”冯郎君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便用另一只眼睛打量着她,目光透出色欲来,“我如今破了相,日后怕是不好找漂亮的小娘子,你若是愿意给我做小妾……”
“不行!”薛绾妤不等他将话说完,便冷下眉眼拒绝了去,“冯郎君若是执意为难人,我便与你没什么好谈的,大不了我报官去!”
冯郎君虽是不怕她报官,但一旦报了官,衙门来查,便知那陆回确实不在员外府中,那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于是心思一转,又想到了一个作践人的法子。
“薛娘子别急,我方才都是开玩笑的。”他唤了丫鬟过来,耳语了几句,那丫鬟便欠身退下了。“既然你诚心诚意来道歉,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这样吧,你喝杯赔罪的酒,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喝酒?
薛绾妤登时防备起来:恐怕不止喝酒那么简单。
不过这个要求对比起前两个,总归是容易接受些,薛绾妤便耐着性子,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不多时,那丫鬟便端了两杯酒过来,紫檀花卉的托盘上除了两个琉璃杯,另有一个约三寸高的白瓷瓶。
冯郎君当着她的面儿,将白瓷瓶中的东西倒入了其中一杯酒里。
而后给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便背过身去挡住酒杯,待冯郎君变换了两个酒杯的位置后,才转回身来,将两杯酒呈到薛绾妤面前。
冯郎君笑得不怀好意:“这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薛娘子敢不敢赌一把,只要喝下其中一杯,我便允你在府中找人……”
眼前这两杯酒她并不需要选择,那冯郎君鬼祟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这两杯酒怕是都被他下了药。
薛绾妤不是一无所知的年轻姑娘,虽出生于富贾人家,自小衣食无忧,但因亲娘去的早,后院的姨娘没少给她使绊子,她早早的便见识过各种手段。
而后她借婚事逃离了家中,高嫁京都的镇远侯府,却也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那些腌臜手段她见过,也不慎中招过,那冯郎君面皮子下面藏着什么心思,她一眼就能敲出来,自是能猜到他往酒里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真是那种下三滥的东西……
薛绾妤心中一恶,一段不堪的往事便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怎么,薛娘子连杯赔罪的酒都不肯喝?”冯郎君还在口口想逼,“看来薛娘子也不是真诚来道歉的,既如此,我也不强求,回去吧……”
薛绾妤看着面前的两杯酒,迟疑着伸出手:可是……陆回真的值得她冒这个险吗?
却在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郎君不好了,他打进来了!”
“谁打进来了?”冯郎君扭头问道。
“昨天那个男人,”前来报信的小厮,也是昨日挨过打的,“昨天在湖边,那个武功高强的男人!”
冯郎君一听,不惊反笑:“好啊,我不去找他,他倒主动送上门来了……”而后立即叫人召集府中所有的护院过来。
薛绾妤暗道不好:那位燕郎君身上有伤,怎的到这里来了?
不多时,便见那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锋利的眉峰下,是一双眼神冷厉的双眸。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畏畏缩缩的小厮,显然是与他动过手,被打得有的扶着胳膊,有的瘸着腿,仍试图想要阻止他,被他寒目一瞥,又瑟缩了回去……
他走得极快,转瞬的功夫便来到她的身前,看看她,又看向那两杯酒。
“这是何意?”
冯郎君一面悄声吩咐下人去将府中的护院喊过来,一面又笑嘻嘻道:“昨日你打了我,薛娘子今晚来府上道歉,这不,正要与我喝杯赔罪的酒呢。”
谢晏川方才进来时便瞧出她脸上的迟疑,料想这酒里不知掺了什么东西,于是兀自执起一杯:“既是我打的你,这酒自由我来喝!”
说罢便要举杯饮下。
一只柔软的手阻止了他。
而后执杯的手一空,那酒杯便被她夺了去,仰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