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唇线紧抿,一语不发。
宁策看了她片刻。
“不想有人来接你?”
顿了一顿,缓缓又道:“还是,根本不想回去?”
云桑心头一跳,侧头抬眼,朝他看去。
宁策温和笑笑,神色澹然:“宫闱内人人如履薄冰,如陷囹圄,不想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云桑望着宁策,视线游移片刻,再次侧头望向窗外:
“我没说不想回去。”
他猜到了。
猜到她想逃。
应是昨夜露出了破绽,又或许谎话原本就编得拙劣,反正好像从小到大,她都总骗不了他。
也许,她该求一求他。
就像秋兰说的那样。
反正他什么都猜到了,她只要开口相求,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江风清凉,自窗畔拂入,吹鼓纱帘翩扬。
宁策伸出手,将缠蹭到两人面前的帘带轻轻拨开,又拉拢了些窗扇,挡住吹向云桑的凉风:
“是我多想了。时逢乱世,你一个小姑娘,带着个婢女,又能逃去哪儿,靠什么为生。唐突误判,抱歉了。”
云桑没说话,望着江面上载着士兵的舢板,扶在窗框上手指微微攥紧。
她有机会的。
她手中的云氏契纸里,有一份梁州矿山的凭证。
前世她在突厥的互市了解到,矿藏稀有,在各国皆多为官治,民间矿山寥寥可数,因而苦恶价贵,令得各国在通市政策上对矿商格外通融。她手里有了这份凭证,就算没有路引,也能顺利进入别国地界。
之后再靠身上的细软金银谋生,总能想法寻条活路。
可如今……
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一旦被带回去,宁策能猜出来的事,戚皇后大概也能。圣上病重,原本也无暇细问衣食住行这样的琐碎事,自己身边侍奉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皇后的安排,如今只会更如铜墙铁壁,彻底断绝她将来离宫的任何希望!而秋兰这一次,也无论如何逃不掉被重责甚至杖杀的惩罚。
云桑转向宁策,声音抑得极低:
“你能不能,帮我把秋兰送走?”
她不想求他,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能。”
“现在,不能。”
宁策缓缓道:“骁骑卫刚才已经见到秋兰了,知道她在船上,瞒不住。”
他视线掠过女孩攥紧窗框的手指,“但我,或许可以送你们回去,想办法从中斡旋。”
云桑抬起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