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在外厢的婢女秋扇和秋桔,进到隔室,语气慌张:
“不好了,郡主!南楚人突袭略阳,已经打到浮梁山,说是在放火烧山!骁骑卫军长让郡主赶紧上马车。”
骁骑卫的军长,此刻就候在廊外,火急火燎。
云桑让侍女推开檀窗,隔着屏风询问军长,语气焦急:
“我现在走了,那我二叔怎么办?他去的茶园就在浮梁山。”
军长领的是长公主的交代,顾不得其他,只催促道:
“末将职责是保护郡主!眼下事态紧急,还请郡主先行撤离略阳!”
“那怎么行?”
云桑道:“正因事态紧急,我更不能抛下长辈独自逃生。还请将军想将我二叔寻回,否则我死也不会离开略阳,平白背上不孝的罪名!”
军长又气又无奈,只得自己抽调了一队精兵快马,出了驿馆,设法寻人。
偌大的驿馆,很快空寂出来。
云桑让秋扇秋桔给剩下的侍卫传令,集中戍守去驿馆前庭,自己取出提前准备的包裹,换上里面的男装,带着秋兰去了后院的马厩。
秋兰又惊又讶,望着熟练解开马缰、绑系鞍带的云桑,更是不由得愣了眼:
“郡主,你……”
云桑没说话,将秋兰推上马,自己坐到她身后,纵马出了院门。
前世这场变故传出的时候,云桑已经跟着长公主北上到了固城郡,那时虽也人心惶惶,但毕竟隔得远,身边人都没太刻意关注,只记得军报上说敌兵子夜正开始放火,拿住了浮梁山内外的所有商道。
如今身处略阳腹地,目之所及,又有不同。
官驿所处的县郊,四周屋舍灯火尽燃,收到消息的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皆慌乱牵牲套车、扶老携幼,乱哄哄地朝北夜逃。
云桑策马疾驰,却是与众人相反,直往南行。
一口气急奔了十数里,进到浮梁山脉间的山林地界,方才勒马收缰,攀鞍而下。
秋兰被颠簸了一路,蹲到地上,大口喘着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桑扶着马鞍,亦有些双腿发颤,几近虚脱。
前世她与固亚什在大漠逃亡了大半年,什么骑马的技巧都学会了,唯独忘了眼下这副身体还是十五岁时的,娇弱稚软,实是经不起这般的耗用。
秋兰平复住了气息,扭头望向山峦南麓,依稀可见那头的火光浓烟。
“郡主是担心云家二郎君的安危,要亲自来寻他吗?”
虽是孝感动天,可未免也太危险了。
身后的云桑撑着马鞍站直身,语气淡漠:
“寻他做什么?他既是云家人,真遇到南楚兵,也合当捐身报国,死得其所。”
秋兰目瞪口呆,张着嘴,望着云桑。
云桑朝她弯了弯嘴角,牵过缰绳,握着绳头用力抽了下马臀。
马儿吃痛振嘶,随即扬起前蹄,飞奔而出。
云桑转回身,一双氤氲的秋水眸映着远处山火,透出暗跃焰色,声音轻柔而坚定:
“我要离开大周皇廷。今夜,是我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