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说金吾卫作为十六卫当中风头最盛的几卫之一,向来都是勋贵子弟的自留地。
而左文敬的“左”,是邢国公府左氏的左,他是当代邢国公的幼弟,才二十来岁,就几乎齐平了林侍郎几十年的努力,这样的人物,他哪里愿意与之交恶?
林侍郎向他行了个平辈礼,顺势与左文敬结交:“中郎将原本不必管这事的,专程登门,实在是令人感念,今次内子卧病,不便宴客,改日待她痊愈,我再行设宴相邀,只请中郎将不要嫌弃陋室寒鄙。”
左文敬赶忙还礼,客气寒暄了几句,便以职责在身为由,告辞离去了。
……
左文敬催马折返回先前遇见那红衣小娘子的地方,相隔甚远,便望见彼处有一片浓郁的紫。
那是朝堂当中,独属于中朝的禁色。
某位紫衣学士下场了。
左文敬翻身下马,近前去行了一礼。
那位中朝学士身着紫袍,头上佩戴了一顶饰有黑纱的冠帽,这让他的面容仿佛也笼罩在了一层黑雾之下,难以分辩。
他看了一眼地上尤且没有散尽的黑血,声音轻不可闻:“是月鬼啊……”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左文敬敏锐地觉察到,对方好像皱了下眉。
因为就在下一瞬,左文敬看见那位紫衣学士抬起头来,看向了天际那轮明月,自语一般,喃喃着问了句:“你也没有看清楚她的形容吗?”
他好像笑了一笑:“很有意思。”
转而低下头来,看向左文敬:“中郎将,来跟我说一说你见到的这位小娘子吧。”
左文敬思忖了几瞬之后,缓缓开口:“她,身量很高,看起来也很结实,穿一身石榴裙。因为一直在屋檐下的缘故,我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只是……”
那位紫衣学士很耐心地等待着,并没有开口催促。
如是过了一会儿,左文敬才道:“她的眼睛很亮,是一双偏圆的杏眼。”
紫衣学士若有所思。
左文敬静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敢问学士,所谓的月鬼……”
他将视线短暂地投注到地上,旋即又转到面前人身上去了。
那位紫衣学士很平淡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是只会在月光下出没,吸取有灵魂魄的恶鬼。”
“有灵之人可遇不可求,以此为食的月鬼当然自然更加稀少,但物极必反,是以月鬼一旦成型,往往异常强大,譬如今天这只,甚至在月光之下,躲过了中朝的眼睛。”
说到最后,他已经不再是给左文敬解惑,而是稍显困惑的自语:“东都城里,什么时候又来了新客?是南派的人么,何以入城不报……”
左文敬心里的疑惑还有很多,然而这位紫衣学士却已经没有再开口的兴致了。
他拂了拂衣袖,清风徐来,满地污血随之消失无踪。
左文敬再回过神来,那一抹浓紫,已然消失不见了。
……
第二日清晨。
万府,远香堂。
喜儿去厨房提热水。
木棉在底下领着几个小丫鬟准备娘子今天要穿的衣裙。
昨夜叱咤风云的神秘人九九在挨骂。
于妈妈提着她昨晚盖的被子,拎起来,气势汹汹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九九看着海棠花被面上沾染的白色奶油,两手揪在一起,心虚地扭头去看窗外:“……”
于妈妈严厉地叫她:“转过来,不准看窗外!”
九九老老实实地扭头回来,嘴唇嗫嚅了一会儿,终于小小声地道:“于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