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红还是刺眼了些。
商樾抽了袖中的丝帕,伸手去擦拭她伤处的鲜血。小昭“嘶”了一声,丝毫没有推拒,反而微微仰头,方便他继续动作。
他眼睫微动,轻声问:“痛吗?”
她看着他。
今日他也施了薄粉,眉心素白,向来宁和的眼神望向她时,起了些浮动的波澜。
一张观音幻相,因失了那颗朱砂红痣,竟寂灭了一瞬。
若说荒郊道边相救、寺前开口关怀时,那种感觉还是若有似无,方才那一句,他实打实地有了情绪,或是“怜惜”,或是“动容”。
总之,那种淡漠的疏离感消散许多,他也不再是莲台之上永远悲悯的泥像了。
所谓水月,便是三十三重法身。
于是小昭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次我很小心,不曾染污衣袍。”
商樾的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她的下巴,微微颤栗。
“做得极好。”
他还没有将她伤处渗血尽数擦干净,便被一声清脆的“叮”打断了。
三人都被这微小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块古朴的玉从小昭衣襟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小昭心口一空,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发现掉落的竟是韩仪相赠的玉佩。
怎么会让它掉了出来!
她躬身去捡,迟钝地想,应该是方才那几近吻颈的一刀割断了玉佩上的红线。
那块四象蟠螭玉佩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商谨脚边,他低头一瞥,面色骤变,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令君——”
商谨死死攥着那块玉佩,反复摩挲,顾不上称赞她方才的英勇,近乎失态地急切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小昭含糊道:“是故人的遗物。”
话刚出口,她便想起了商樾来前二人的对话,继而想起,韩仪托她将玉佩“还”给始宁长公主,可见此物曾为公主所有。商谨与长公主以师徒相论,认得她的旧物,算不得奇怪。
两人应有一段情谊在。
暴露在他面前,总比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安全。
小昭微松了一口气,仍不敢大意,尝试着问道:“令君认得?”
商谨眼神复杂,良久,他才苦笑了一声,将玉佩还回了她的手心。
“是有一段渊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瞥了她身后的商樾一眼,“此物……”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小沙弥从寺门处突兀冒了出来,一边跑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令君,公子,有、有几个骑马佩刀的官吏,抬着一具尸体到了三门前,说……说要进寺中拜访。”
尸体?
刺客坠下墙头,不过片刻之前,商谨的人应该也跟过去处置了,他们离得这样近,怎么会让尸体落入了旁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