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没了陆驰的制衡,陆骋会撒手不管争储的威胁。
想让陆骋自己登基,几乎不可能,皇宫在他眼里是牢笼,小时候被皇后关怕了。
要陆骋去保护陆驰的幼子登基,也很困难,太后自己对这个“逆子”也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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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
乾清宫一片冷寂。
邓姣还跟随着嬷嬷,一遍又一遍练习仪式流程。
她很担心自己白天会在大典上困晕过去。
与她隔着几道宫墙的玉台殿里,却灯火通明,异常热闹。
金翎卫指挥使方影正在跟赤霄卫指挥使田忠凌比试箭术。
周围的一群武官则参与押注。
玩上头的男人们时不时会出声吵嚷。
天机营的大都督秦岳走出大殿,朝院子里呵斥了一声,玉台殿才恢复了宁静。
方影转过身追上两步,小声问秦岳:“殿下歇了?”
秦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答案是没有。
燕王不休息,他们自然也不能休息,只好回到前院继续玩闹,振作精神。
秦岳快步走回偏殿,绕过屏风,就见燕王此刻又换了个姿势“睡”在椅子里。
燕王陆骋整个人几乎躺在太师椅背上,一条长腿搭在书案上,另一条腿的脚腕跷在膝盖上。
他皱着眉头迅速扫视手里的奏折,姿势和表情,都表明他已经处在不耐烦到崩溃的边缘。
秦岳伸了个懒腰,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小声尝试为燕王分忧:“属下这里的军报已经批完了,里面的内容跟内阁的票拟完全一致,估计他们也不敢糊弄我们。”
陆骋没有回应,杀气腾腾地目光仍然在奏折上迅速移动。
秦岳不敢说话了。
陆骋又看完几道折子,停下来,低头闭上眼睛,右手捏了捏眼窝。
秦岳立即说:“要不属下来念奏折,您听着?”
陆骋松开手,仰头靠在椅背上,耷拉脑袋:“念。”
秦岳立即把椅子挪到他一旁,拿起一道道折子念出来。
念完几本,他算是明白陆骋为什么一脸杀气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何要上报?”秦岳把一本折子扔到批注完的那堆折子里,怒气冲冲:“他们是不是故意找茬?”
陆骋深吸一口气,似乎赞同他的抱怨。
他当然也想省点事,只看折子上的票拟。
但如今皇帝猝然驾崩,原本主外的陆骋,需要紧急接过朝内的担子。
想搞清楚朝中官员派系,就不能只看内阁票拟,必须亲自从奏折里琢磨他们的意图。
没办法,废话也得看。
见陆骋依旧没开口,秦岳只好拿起下一道奏折念起来——
“臣跪叩首百拜上言:
伏以朝纲纪纲,后妃之职,当以德配天子,以正六宫。今皇后邓氏,本系军户之女,出身寒微,蒙先帝恩宠,册立为后。
查邓氏入宫以来,恃宠弄权,干预朝政。其父邓昭青本为边陲一千户,位卑职小,因邓氏得宠,径升参将要职。
查邓昭青所部,多聚结乡里亲朋,肆意横行,致使军纪废弛。此其一也。
再查邓氏每夜于椒房密议朝政,干预军政要务。后宫内监尽闻,邓氏常于灯下与先帝论及边防部署、兵将调遣之事,又屡次进言升迁其族中诸人。此举实为祸乱之源,有违祖制。此其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