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之间相互制衡,可秦皇忽然暴毙,甚至没有留下遗诏,相互制衡就成了相互猜忌。
胡浩从未觉得如此孤立无援。
京城的与世隔绝必然有梁俊贤与方文辉,霍永宁的手段在内。
哎,一切都是如此凑巧,又如此不凑巧!
莫说奚半楼与韩克军,只要吴征还在京城,局面又何曾会如此被动。
你们一定也很难熬罢!
胡浩起身抹了把脸,揣紧了怀中的黄金惊堂木。
先帝御赐的惊堂木,此刻不能让他有多上半点的心安。
朝堂之上,明知霍永宁这个贼人正作威作福,居然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彻夜难眠的不止是胡浩,重臣们几乎都一样。
“屠公公早,不知意下如何了?”
最难熬的并不是有力无处使的胡浩,而是中常侍屠冲。
作为先帝的贴身近侍,从前无人比他更具荣光,先帝驾崩之后,也无人比他更为惶恐。
帝王的宠信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宠信不在,他就是个没有将来,没有后代的孤苦老人。
屠冲早早就知道自己的归宿,也始终在试着调适心情,以待这一天到来时不至有巨大的落差。
可当秦皇暴毙,他发现即使做了无数的准备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未来等待自己的只有更加凄凉……
自斟自饮,又给屠冲递上一杯。
霍永宁将内侍府当做自己家,嚣张跋扈,话说的却让屠冲无力还口:“等太子殿下回了京,一切就迟了,屠公公不免告老还乡。若是早下决断,五殿下登基之后念着公公的从龙之功,总会让公公安享晚年。”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屠冲的心。
梁玉宇手下自有贴身近侍舒和通,后宫里不会再有屠冲的位置。
至于五殿下那里……自己若不出力,何谈从龙之功……
作为梁兴翰的贴身近侍,屠冲太明白先帝的心思,至少在他近一两年性情大变之前,梁玉宇就是大秦江山的新主人!
为何会有梁俊贤?
为何陛下会突然立下一个与太子唱对台戏的五皇子?
屠冲虽不明内情,也知先帝近年来越发不服老,性情越发乖戾,有时还期待着寿元千年。
屠冲从不敢对外多嘴,只是心里知道先帝突然推出梁俊贤,就是与霍永宁密会之后的决断……至于那些让先帝一时精力旺盛的丹丸,也是霍永宁敬献的。
怪道一向安分守己的孤臣霍永宁近年来动作频频,原来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这个可怕的国之栋梁,正志得意满,毫不掩饰地张扬着欲望。每一句话又都是那么打动人心,只是屠冲不为所动,这一切都是与虎谋皮……
“霍大人言重啦。嘿嘿,嘿嘿……”屠冲伸出鸡爪般的手,笑眯眯地举起茶盏尖着嗓子道:“俱是一殿之臣,同为大秦国效力,何来从龙一说。莫非霍大人要造反么?”
“哎!屠公公不可妄言妄听。霍某一颗真心可昭日月,纯以大秦江山万代计。”
霍永宁连连摆手,却没半分惧意,诡异笑道:“霍某问公公一句,公公可还记得太子殿下当年在川凉边界引发的动乱?殿下当年虽是初任太子,年岁尚轻。只是身为太子,行事实在太过荒唐与急于求成。仅凭此事,他就配不上做大秦雄主!呵呵,霍某当然知道此事怪不得公公,公公当年也只是奉陛下之命,才会对太子殿下克扣许多,严加管教,就是不知道以太子殿下这份胸襟,如今是不是还记在心上?”
屠冲面色丕变,再忍不住一掌拍在桌面站了起来。
鸡皮鹤发的老太监一身衣袍无风自动,双掌如鹰爪,阴恻恻道:“霍大人是要逼得杂家与你撕破面皮,在朝中针锋相对不成?久闻霍大人功力通玄,不如就在此处与杂家先见个真章?”
“没有没有,本官并无此意。”
霍永宁巍然不动,又递上一杯茶道:“公公息怒。本官之言盛意拳拳,是公公最好的出路与去处,博一个安享晚年不在话下。公公是明眼人,当真不考虑考虑?”
“杂家……老眼昏花,只知服侍陛下,余事不知……”
先帝暴毙未留下遗诏,霍永宁苦心孤诣已久一朝发难,即使是重臣中也有几人力不从心。
胡浩是一位,屠冲也是一位,能够争锋的以眼下而论只有两拨势力。
屠冲很清楚自家应处的地位,也知自己实在不适合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