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青听见白迎蕊的问话,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那边的学生还在等着,不好耽误太久。”
白迎蕊于是没有再问,看了看下面的人,只是说:“你前夫前一阵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你喜欢吃的,你走的时候,都带过去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揶揄,顾兰青听见她这样的话,抿了抿嘴唇,难免有一些尴尬。
白迎蕊少有跟人打趣,此时没有得到回应,又觉得意兴阑珊,把怀里的姚绪衍又往上抱了抱,轻声说到:“我倒也不是想给他传什么话,只不过,希望你能早点放下,或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要白白蹉跎了时间。像我年轻时那样,可就不好了,人这一辈子毕竟不长,眨眼就过了,与其跟那些外人置气,不如好好宽待自己。”
两人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这个年纪也不会再去执着于什么情爱的往事,偶尔聊到个人的感情,也只会点到即止,个人自有缘法,缘法自有它的去处。
姚家老太太今年身体不适,漫长的冬日过得十分不舒心,得到新加坡的女儿来电,便决定今年去暖和一些的新加坡过年,顺便也在那里疗养一阵。
家里的小辈于是提前了几天,被喊去老宅吃团年饭。
沈倩对此没有意见,兴致勃勃地换了身喜庆的衣服,到了姚家老屋,得知老太太跟老爷子吵架的事儿,心里还挺好奇。
姚老爷子跟老太太几十年大风大浪过来,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好些年前,姚信和的亲爹刚出意外的时候,老爷子就曾经跟一个老同学走得很是亲近。
虽然,那个老同学后来嫁人走了,老爷子表现得坦荡无比,但放在老太太心里,难免还是留下了一根咽下不下去的刺。
如今那女人跟着孩子回国养老,老爷子跟人见了一面,老太太得知此事,立马开始吵闹,这次会嚷嚷着去新加坡过年,想必也有着这件事的一些原因。
沈倩听着这些旧事兴致盎然,往那一站,磕着瓜子,格外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恶心思在里头。
老太太装模作样了大半辈子,菩萨的脸,苦主的心,成天嚷嚷着吃斋念佛不管俗事,但下面小辈们的家里事,她其实一样没放过。
如今,呼风唤雨的老太太自己也遭逢了情感难事,精神的高地崩塌了,世界和谐的外衣没有了,下面这些受过老太太指摘的小辈们,背地里,难免都会偷着乐上一乐。
姚信和和他们不一样,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格外的情绪,他平日里毕竟不动声色惯了,进了老屋,依然优先带着沈倩去老太太屋里问好,没想两人还未推门进去,屋里面就传来了自家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说过,我们只是老同学,你怎么到了这把年纪,越发开始胡搅蛮缠起来了呢。”
老太太站起来,指着老爷子的鼻子骂:“我胡搅蛮缠,我看你是起了歪心思,想另外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老爷子“哼”了一声,大声呵斥:“我都跟你过了一辈子了,就算要找,那也得找个体贴懂事的,哪里还会找那样脾气暴躁的!”
老太太这下更是来气,摇着手里的佛珠喊:“好啊好啊!你看,你说出来了吧!姚勇,你个没良心的,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老爷子觉得自己都没法儿跟这人沟通,一拍桌子:“我说什么了!你整天指画家里孩子们的屋里事,现在连我都要找点儿事情来管一管了吗。”
老太太一摔佛珠,“那能一样吗!”
老爷子道理摆得很足:“怎么不一样,你跟那个陆曼的事,别当我不知道!我看啊,你就是见不得孩子们关系好,平时吃饱了没事儿撑的,整天瞎琢磨,你这次去新加坡,我还担心你搅和得闺女和女婿不得安生呢!”
老太太这下简直要哭天喊地起来:“我是阿和的奶奶,我还能害他吗!人是有报应的,他得了人家的好,就得偿还,不能当那个白眼狼!”
老爷子可听不得这些,“嘿呀”了一声,甩手说到:“我看你就是念佛念傻了,什么白眼狼,我还说那陆曼是个不知好歹的呢。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你,但是阿和的家里事,你不准再掺和。人家小两口子过得好好的,你硬要来搅和两下,怎么,咱们大孙子真要私生活上出了问题,你脸上很有光吗?沈倩那是人家沈家放在手心里疼的宝贝闺女,刚进门就给你阿和添了儿子,更不要说,阿和现在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他的眼光和资质,在咱们整个家里,那是头一份,我看中的接班人,我现在抓紧时间培养还来不及,你倒好,成天拿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儿烦他。你啊,赶快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到新加坡去!”
沈倩站在外头,缩着脖子差点没笑出声来,眼睛往旁边的姚信和身上扫上一眼,又把脸上的笑意老老实实憋了下去。
两人从姚家老屋里吃了饭回来。
姚信和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到家门口了,还低头坐在车上,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
沈倩觉得他的情绪有些奇怪,便也没急着下车,慢慢地拉住他的手,侧身过去问到:“怎么啦?”
姚信和这会儿抬起头来,也没有瞒着她:“我没想过,爷爷会有让我接位的意思。”
沈倩愣了一愣,有些疑惑地问:“你是不想回姚家吗。”
姚信和眯了眯眼睛,点头答是:“我很不喜欢家族企业的氛围,三大姑,八大姨,关系复杂,整个体系的思想都过于迂腐陈旧,很没有开发价值。”
沈倩听见他的话,倒是也能理解。
毕竟,姚信和是理工出生,曾经从事科研行业,对于他这样的新兴技术型管理者而言,家族企业的运营模式,的确会让人觉得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