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我俩小时候就认识了,十岁时我就在太医署学习,那时候在宫里我就跟他还算相熟。”
轻莺惊讶不已:“裴相小时候生活在宫里?”
燕必安笑了笑:“他没跟你说过吧,裴氏一族乃是大盛开国功臣,裴少疏其他叔伯都是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武将,唯独他父亲身体孱弱,故而只能做个文官御史。”
“后来裴御史与夫人一同巡视宫殿建造,恰逢工匠闹事,工部官员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推搡之间,裴御史与夫人就这么丧命于人群中……”
“那座建造而成的宫殿,正是前几日烧没的五皇子府。”
轻莺眼睛染上哀伤。
燕必安继续说:“然后咱们年纪尚小的裴少疏就没了双亲,只能被陛下丢在宫里由太后看照,我们也是那时候相识的。”
“后来太后薨逝,裴少疏就暂时住在了文敬长公主府中。”
“……大人过得好苦。”轻莺心抽痛。
这是她第一次详细了解裴相的身世,却比她想的还要苦涩。
“那些工匠太坏了。”她说。
燕必安叹气:“倘若他像你一样只怨恨那些工匠便好了,可惜错的不是工匠,而是拖欠银两的工部败类,之所以他们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陛——”
“罢了,跟你说这些干嘛。”
轻莺没听懂,心中止不住难过,直到燕必安拿出银针来,才骤然回神,脸色再度苍白。
“那……那个,能不能再等等……”她吓得手指颤抖。
“早痛晚痛都得痛。”燕必安微笑说。
轻莺咬住唇瓣,妄图拖延片刻:“我、我还没问完呢。”
燕必安挑眉:“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要是关于裴少疏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人和崇禾公主是如何相识的?”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闪躲,想听又不敢听,手指攥着裙角搅啊搅,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生。
“那你可就问对人了,”燕必安笑吟吟,“我还真不晓得。”
“……”
你骄傲个啥呀。
“不过当年陛下把裴少疏丢进宫里就懒得搭理了,自然也没安排他读书,后来还是崇禾公主跑到陛下那里哭闹了一整日,才让陛下应允裴少疏跟公主一起由齐太傅教授功课。”
燕必安突然笑得开怀:“若非崇禾公主,指不定咱们裴大丞相要被耽误多久光阴,别说是官至宰相,弄不巧还是个半文盲呢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轻莺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难怪裴相心悦崇禾公主多年,低谷时遇见这样明亮的人,任谁都会心动的吧……
自己只是长得跟她有几分相像而已,又不是……
笑声停歇,燕必安再度正色道:“现在能扎了吧,待会儿我还得回太医署,轻莺娘子莫要再磨蹭。”
轻莺心中沮丧,视死如归道:“扎吧。”
疼死自己算了。
燕必安卷起袖口,取出银针,针尖在暖光下裹着刺眼的银亮。
阖上双眼,眼睫微微颤抖,她的手死死抠住裙角布料。
不行,还是好怕……
“睁眼。”燕必安突然说。
嗯?
轻莺茫然睁开双眼,露出疑惑神情。
燕必安目光一斜,懒懒道:“你看那是谁。”
顺着他的目光寻过去,院墙垂花门下,迎着一道半遮半掩的光,裴少疏身姿清立,矜贵瞳眸淡如薄云,淡唇微抿。
轻莺讶然:“大、大人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