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刚才他和杜同舟讨论好的审讯策略,一点一点,慢慢让沈为民的情绪激动起来。
人只要还有情绪,就不是铁板一块,总能找到突破口。
沈为民沉浸在痛苦中,头压得极低,不停用手撕扯着头发以发泄心中的巨大酸涩。
“我上回去廊坊的时候,听你的老街坊说了,你们都是老实人,挨了欺负都不还手的那种。他们还告诉我,那时候你出去跑车,总有几个小年轻来家找你闺女,他们来了不久,就听见你家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吵得他们睡不着。”蒋天奇决定再添一把火。
听到这句话,沈为民的身体震了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蒋天奇,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沙哑,喉头像是充着血似地问道:“他们说……吵得他们睡不着?”
蒋天奇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对,原话,他们被哭声吵得睡不着,觉得烦。”
沈为民愣了一瞬,痛苦一扫而空,随即被巨大而夸张的笑声取代。
看守所的警官上前一步,按住沈为民的肩想让他冷静下来,可蒋天奇冲他摇了摇头。
警官看看沈为民,又看看一边架着的摄像机,退了回去。
“他们说我女儿受欺负的哭声吵得他们睡不着觉!哈哈哈哈哈哈!”沈为民笑够了,脸上表情扭曲了起来,发狠似地说到,“警官,谢谢你告诉我,我出去了,一定也把他们杀了。”
“你想出去?”蒋天奇笑了笑,“也不是不成,老实交代你们的作案过程,供出你的同伙,争取立功。”
这话当然是糊弄他的,他和同伙前前后后杀了九个人,这条命都够枪毙半小时的了,还怎么可能出得去。
“同伙?”沈为民忽然嘿嘿一笑,苍老的脸上露出个得意的表情,“我哪儿来的同伙。”
“没同伙?追击几万里,杀了九个正值壮年的男女,全靠你一个人?”蒋天奇乐了,“你看我像二傻子么?”
“警官,你当然可以不信,更可以屈打成招,你们当警察的只讲结案,别的什么都不管。”沈为民的手锁在审讯椅上,他俯下身子,艰难地用手挠了挠头皮,“我女儿的案子是这样,我的案子,你们也可以这样。”
然后,他又不说话了。
“你别以为没有口供我们找不到你的同伙,定不了你的罪,你打听打听去,现在重物证轻口供,零口供的案子我们也不是没办过,怎么就你能耍得了牛逼了?!”蒋天奇又拿出了神之右手到处乱指。
在听到林奈轻轻啧了一声后,他忙回过身朝着摄像机笑笑,小声嘟囔:“我这手就这样哈,工伤,不是真竖中指。”
“也注意一下你的用词用语,蒋队。”林奈又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刚才就想说你,我这儿还记不记录了。”
蒋天奇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无论你怎么否认,我这伤是怎么来的,我清楚,你也清楚。至于你交代不交代,我们的痕检专家和法医老师,也都取得了关键性证据。我们这次和你谈心,主要也想听听你怎么想,让你也抒发抒发,顺便也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沈为民,你想让你女儿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死,还是想不冤了她,你自己有判断。”
“她不会白死,我替她报仇了。”沈为民神色轻松了下来。
他知道,警方既然能掌握到这几个人和他的关系,线索肯定是摸得差不多了。就像眼前这个比坏分子看着还凶狠的警察说的,他认不认罪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当务之急,是他要把警察稳住,给那个人争取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