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察觉骆惊鹤的动作,沉默一瞬,忙不迭靠近,扶他起来时,却瞥见骆惊鹤死水一般的脸上掠过恶心厌憎的情绪,颊肉隐隐抽搐。
犹豫片刻,祝荷自顾自把瘦成皮包骨的骆惊鹤抱起,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骆惊鹤全程麻木,身体僵硬,枯木似的十根手指死死攥住衣料。
祝荷视而不见,安置好他,遂挡在他面前,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开口。
“不知几位贵客上门有何贵干?”
话一出口,便是燕语鹂声,娇媚婉转,悦耳微醺,有种特别勾人韵味,叫听者心痒痒。
原身声音与祝荷上辈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周玠眸光微动,视线回到祝荷身上,妇人模样与从前并无差别,只是今儿这祝荷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砰,砰。”有什么在暗中跳动。
旁的几个人愣住,恍然想,这寡妇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比那些专门唱曲儿的歌伎更厉害!
以前为何没感觉?
一个瘦高的青年回过神,冷笑道:“喂,死婆娘,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忘了我们?我们可不是贵客,我们是你老子。你是不是想赖账?前几次来收债,你哭着求我们再宽限宽限,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们老大同意了,可现在你一副贵人多忘事的样子,是想当老赖?”
“本来前些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我们老大听说你死了丈夫,就没让我们登门,可是现在你给脸不要脸了,祝荷,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还钱!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言毕,瘦高青年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恶狠狠踹掉旁边的板凳,杀气凛凛上前。
周玠拦住他。
“话不能这么说,祝娘子刚过完丧事,伤心过度,只是一时忘了而已,我可以理解。”周玠似笑非笑地睨向祝荷,语气温和,“你说对吧,祝娘子。”
祝荷随机应变,眼中立刻涌出泪光,神情哀婉悲伤。
她抬手抚泪,垂着脑袋,略点下巴。
见状,周玠诧异,随口一说伤心过度还真伤心过度了,周玠没忘,方才进来时可没见祝荷有多难过,而且她没了从前对他的畏惧。
“敢问您是?”祝荷开口,脑中记忆混乱。
“在下周玠,祝娘子可想起来了?”
闻言,祝荷脑子里浮出一段断断续续的记忆。
原身一年前在地下钱庄前前后后借了一百两高利贷,由于原身几次逾期不还钱,现在利上加利,成驴打滚了。
祝荷缓缓抬头,柔怯问:“实在抱歉,不知我现在要还多少钱?”
“看来祝娘子是非常伤心啊。”
周玠笑着伸出五根手指,说:“不多不少,现欠我五百两。”
“五百两?”祝荷震惊。
见过黑的,没见过这么黑的。
祝荷心中腹诽,一百两借了不到一年,如今连本带利竟然要还五百两。
原身给她出了一道难题不成,还要来第二道。
祝荷搜刮脑中残缺的记忆,原身花钱大手大脚,自私自利,耽于享受,现在兜里根本没几个子儿,更别提还那天文数字的高利贷了。
料理丈夫后事的银子还是骆惊鹤出的。
方才原身虐待小叔子,除去迁怒,原身怀疑骆惊鹤藏有私房钱,意欲逼他把钱交出来。
周玠:“是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