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您是来接我……去见央儿吗?”靳莽期冀地问,“您有没有告诉她,我很想念她。”
蝉夫子说:“这枚药能延长你的回光返照,但你还是要死。我带你去桃源,你去吗?”
靳莽问:“我们能葬在一起吗?”
蝉夫子说:“可以。”
靳莽觉得浑身一身轻,他感觉所有猫都在温和地看着自己,他甚至毫无阻力地重新站了起来,也不再瘸腿,看起来容光焕发,年轻了不少,度过的年岁化作虚无。
他轻快地说:“那就去吧!”
他跟着蝉夫子,在猫群的簇拥下,带着笑,犹如游魂飘动,从郑非、永姑娘、滑青身侧飘然而过,蝉夫子与靳莽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哪怕一眼,永姑娘想拔剑,但怎么也都拔不了,他们三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目睹蝉夫子带着靳莽消失在视线尽头。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滑青以为时间已经停止流动,才听到郑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声。
马蹄声不断,他们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真正的风知来了。
“神明在上,赐吾景福。”郑非说,声线平稳,“吾愿天子其德不爽,寿考不忘,愿大成孝孙有庆、神保有飨,以介眉寿,万寿无疆。”
大成夷天子五年,春。
朱雀神剑现世,王宫雷击失火,肜王密章、王后鹿缨,薨。
禁军首领子人真、沙鹿侯长子靳樨、太子妃翁寿葬身火海,亦死。
大巫灵蒿寿终正寝,坐化而归。
沙鹿侯靳莽及其幼子,不知所踪。
越过山头,在离沙鹿最近的肜庸边境线,有一片小树林。
黎明初绽,有位老妇人背着一个沉睡的小孩从远方驰马而来,正是兰婆,靳栊伏在兰婆背上睡得无知无觉,满头大汗——被兰婆喂了安神药。
兰婆看见不远处有条蜿蜒的溪流,忽然特别想去溪流边旁边休息一下。
她疲惫地下马喘气,把靳栊安置在大青石边,走到水流边俯身打湿帕子,想给靳栊擦擦脸。
兰婆拧干帕子,转过身,忽然瞳孔睁得老大,愣了,湿帕从手里滑落。
她说不出话,只能胡乱地打手语。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本该在沙鹿的靳莽,一身破破烂烂的常服,却好像年轻了许多,意气风发、腿脚便利,神情轻松,身后跟着一位抱着小白猫的……
兰婆认识,是蝉夫子。
年岁好像根本没有在蝉夫子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蝉夫子身着素衣,不发一言,用手指刮挠着就小白猫的下巴,好像只是单纯地要等着靳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