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就班长你走之后,快放寒假的时候吧,不过还好还好当时卖店里没人,没伤着人这是万幸!”
“就是卖店损失挺惨烈的,当时他家街坊邻里的也都帮忙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好歹把难关给度过去了,他家小卖店也早就废墟上重建起来了。”
“小宁宁当时口挪肚攒的钱……当然就全投进去重建他家卖店了,那哪儿够啊!后面他又一直攒一直攒……”
“他攒钱?”程砚初耳尖地问,“他起初攒钱是为什么?你说他家卖店被放火前他就开始攒钱了!”
“他为什么攒钱?”程砚初心里刷地划过某个猜想,声音不自觉开始发颤。
“还不是为了攒路费嘛,去海湾市看你的路费!”
程砚初脑子嗡的一下,眼底刹时涌起热意。
知道说出这段往事会令班长难受,可不能不说,冯卓语速飞快言简意赅尽量只挑重点,竭力说得云淡风轻:“他路费的最大来源就是稿费嘛。”
“小宁宁他不是一直有给刊物投画稿跟小说稿嘛,但是人家之后征用稿件频率降低了,稿费也大幅缩水了,小宁宁就开始广撒网狂写稿,是刊物就投,写了海量的稿啊。”
“他心急为了挣路费不管不顾地投,投着投着就被骗了嘛,稿写了不计其数,稿费毛都没见着!”
说什么稿费押后月结,一月又一月的干脆就拖没影儿了!
“还有什么说随刊寄来的,刊物是寄来了,稿费一毛都没见着。”
“小宁宁当时还不信他被骗了呢,说稿费会不会在寄来的过程中丢了?被人给偷了?”
“那一次两次被偷,还能连着三次五次次次都被偷?家家刊物的稿费都一齐被偷了?那偷他们的小偷真神通广大,八成还是同一个小偷!”
“这些事儿我们也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小宁宁那嘴紧得跟蚌壳似的,”冯卓糟心地跟他说,“那是瞒得我们密不透风!”
“要不是有回让张孟撞见了,张孟又问的他那同学叫什么榆树林树的,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班长你说小宁宁他气人不气人吧!”
“他稿费这条路挣不来钱了,就只能靠省吃俭用喽。”
说起这个冯卓更上火,他当初无意间撞见周宇宁在教室里就着咸菜啃馒头的时候也震惊惨了。
周宇宁还眉飞色舞地跟他算,说一个白胖白胖的大馒头才五毛钱,两个就能吃饱饱的才一块钱!
咸菜是自家腌的不花钱,一顿就能省下三块钱!比吃四块钱的盒饭可省太多了。
一天省六块,一个月就是一百八!两个月就是三百六……
他在那儿算啊算,说攒多少个月去海湾市看班长的来回路费就指日可待!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他发现了什么致富秘籍,占到了什么大便宜!
冯卓知道周宇宁故意做出那副开心得意的样子,是怕他们这群好朋友知道了心里难受。
怕他们知道,周宇宁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还故意疏远他们,约他出去一起吃饭从来都说没空什么的搪塞他们!
可能不难受吗?这谁听了能不难受?
都过了两年了,每每想起当时周宇宁那样一脸笑呵呵、好像偷着了腥的猫似的说他的省钱大法生意经时,都觉得窝心,太特么窝心了!
可恨他也是个穷光蛋,拿不出钱来支援周宇宁。后来省出的一点点钱塞给周宇宁,周宇宁死活都不要,到底还是把钱还了回来。
“后来呢?”程砚初闭了闭眼,压下喉间的哽咽追问。
“后来他攒啊攒,终于眼看着快攒够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啊,他家小卖店有天后半夜忽然就着了火!那法邪教分子真天杀的!”
“他攒的所有钱都填给家里了。”
多特么打击人啊,希望就在眼前,可惜黎明前夕,鸡飞蛋打了,啥都没了,所有的心血所有的辛苦付出,全都化为乌有了。
“之后没多久他就病倒了,就是胃肠感冒,他三天都没去学校上学,我当时去看他嘛,那小脸蜡黄人瘦的啊,上吐下泻折腾的那惨样儿啊!”
“我就苦口婆心跟他说啊,你看你非要天天吃馒头咸菜省口粮来攒钱,这样对身体伤害很大说你你也不听,这下好了,到底把自己吃出病了天天打点滴!”
“我说你得再口挪肚攒地攒几个月,才能攒出你这几天的吊瓶钱啊?白白搭了钱还遭这么大罪,还耽误学习!还自诩自己会算账是省钱小能手呢,叫败家害己小能手还差不多!”
“成天的他照顾我们几个可会照顾了,张孟考舞蹈学院失利那回,回来就一场重感冒给撂倒了,人病得三魂都去了七魄,多亏了小宁宁天天拿保温桶变着花样煲汤给张孟喝,张孟起死回生全靠了他的汤。”
“我备考播音主持那会儿也是,一下用力过猛了,嗓子给干劈叉了,急得我啊,小宁宁又是东问西问地找方子啊天天煲汤给我喝!”
“你说他把别人都照顾得好好的,咋唯独不会照顾他自己!”
“扯远了扯远了,”冯卓及时打住话茬儿,“反正打那之后他就有肠胃炎了,说本来是急性的,变慢性的了,三天两头的就胃肠感冒。”
“有次他胃肠感冒尤其严重,去我家给我过生日嘛我们几个都在,他上吐下泻的来势那个汹汹,吓得我们以为他中毒了呢!差点儿打120呼叫救护车!”
关键当时他们也没吃啥啊,大家都吃的一样的东西,别人啥事儿没有,就周宇宁“中毒了”,病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