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这次没能夺得鳌头啊。”
陆玉敛容,“是臣无能。”
女帝指向林中忽闪而过的麇鹿,“看到那头鹿了吗?能射中否?”谒者给陆玉奉上弓箭。
苏云淮眼色如墨。
“陛下,陛下未出弓之前,臣子出弓不妥。”
战车缓慢行进,疾风掠过耳边,女帝似乎没听见苏云淮所言,“时明,射下那头鹿,朕饶你无能之罪。”
陆玉当即提箭上弓,顷刻间,麇鹿尖鸣着栽倒下没了声息。
女帝拍手称快,“好。”
时辰到,驺虞扬扬轻乐,女帝持弓,顺利射下一只鸟雀。
该是苏云淮辅射了。
谒者在一旁将弓箭奉上,苏云淮迟迟未动。
“陛下可否将手中弓箭赐予臣下?”
此言一出,身后诸臣皆是一震。
天子之物岂敢索取?
天子与臣下等级分明,臣不可用君之物,自古以来便是严明之制,不可逾越。
除非,有谋反之心。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苏云淮堂堂提出这个要求。
“苏云淮,你放肆!”永昌王江文看不下去,出言斥责。也只有他敢这样做,他一地王侯,又少参与朝政,不与朝臣有利益牵扯,且立有军功,单凭威望,不必苏云淮差。
“苏相,君君臣臣,君为天子臣为下,岂可乱序。”出声者为内史仲子尧,女帝未登基前的太傅,为人刚直,敢于直言,已是年迈,六旬有余。
苏云淮面上柔和,只静静看着女帝。
陆玉心头怒意横生。
她心里清楚,苏云淮这是恨女帝方才让她射鹿。射地之礼本应由丞相去做,所谓丞相辅射并不绝对,历代也有让心腹大臣辅射的。女帝方才这么做,等于在这件事上架空苏云淮。看起来是一项礼仪流程,其实也是在告诉百官,皇帝心向谁。
陆玉握紧手中弓,伸臂,“此弓亦是陛下赐予,苏相可用这张弓。”
疾风肃然。只偶有鸟鸣,将人群寂静短暂惊散。
苏云淮仍只是看着女帝,静若无澜清潭。
“一张弓而已。相父想要,朕便赐你。”明明只是与苏云淮不过一臂距离,女帝将弓递于身边谒者。谒者双手呈弓,“苏相接弓。”
苏云淮眼中含笑,笑意散在风中。
“臣苏云淮谢陛下赐弓。”
……
宾射结束后,陆玉回府路上坐了马车,一身酸痛,趴在马车里的凭肘上打着瞌睡。马车晃晃悠悠从北门而出,车铃忽停,车也跟着停了。
陆玉身见给事中衔职,多次出入宫廷,按理说宫门尉早就认识她,怎么突然拦下马车?
她掀开车帘,“怎么停下了?”
一掀帘,对面却是江展。
“陆郡王。”他也乘坐马车,在对面马车上掀了帘子,朝陆玉抛过来一个东西。陆玉接住仔细一看,青瓷瓶身光亮,是瓶伤药。
江展道,“好好养伤,你的命,我要。”
陆玉凉凉瞟他一眼,撂下帘子,“快走。”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宾射结束后,女帝封诏于江展。
谒者持诏书到世子府时,江展正要送江永去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