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咱们回去。”
*
当夜,婉瑛洗漱过后,坐在榻上发呆。
姬珩连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不免有些担心,蹲在她面前,抬头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怎么了这是,游魂呢?”
他自言自语,又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也没发烧。”
“是哪里不舒服么?”他抬眼看着婉瑛,神情严肃,“还是水土不服?太累了?要不叫太医来看一看?”
他们这次出巡,是带了太医随行的,领头的太医姓齐,是太医院的医正,内外科都很拿手。这些年婉瑛睡眠不好,总是失眠多梦,心神不属,都是这位齐太医负责开方子调理,他都快成了婉瑛的专属太医。
婉瑛垂眸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担忧一览无遗。
她忽然想起这三年来,自己每一次生病,他都急得团团转,夜里连觉也睡不好的样子。一旦病情迁延,就忧心如焚地让人出去沿街讨百家米,据说这是民间盛传的一种育儿风俗,只要将讨来的米煮成饭食,喂体弱多病的孩子吃下,就可以祛除病灾。
这当然是老百姓的迷信说法,可他却深信不疑,就连吕坚都笑说,陛下这些年越来越迷信了,他本来是个不信鬼神之说的人。
还有三年里次次都不落下的风筝,他始终坚信放风筝就能放走晦气的说法,每年她的生辰,都要带她上奉天门放风筝,第一年是小猫风筝,第二年是螃蟹,第三年是蝙蝠……风筝放走了,还要在她耳边说些“无病无灾,长命百岁”的吉利话。
婉瑛从前不理解他,直至今晚听了姬芸的话,或多或少能明白一些了。他或许是相信了那些方士的话,认为自己八字硬,天煞孤星,担心克死她。
“怎么不说话?”姬珩眉头皱得愈紧,“朕去叫太医。”
他起身要走,却被婉瑛的一句话绊住。
“香囊。”
香囊?
顺着她的视线,姬珩低头看向自己腰际。
这只香囊他日日佩戴,除了洗澡睡觉,几乎从未离过身。几年过去,不论他怎么珍惜,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香囊已经有些许褪色,显得略微陈旧,有些地方甚至脱了线,看不出上头绣的木兰原本形状了。
“要重新绣一个给你么?”
姬珩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要重新绣一个香囊给朕?”
婉瑛点头,想了想,又说:“别的也可以,不一定是香囊。”
“……”
终于确信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姬珩捂着眼睛,突然失笑起来。
婉瑛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他是不是喝醉了,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就在她摸不清头脑时,灼热酒气扑面而来,嘴唇被瞬间吞了进去,他吻得又凶又急,像沙漠中迷失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寻到那一片绿洲,所以拼了命地汲取她口中津液。
密不透风的吻之下,婉瑛几乎喘不过气来,用力去推他,但压在身上的人纹丝不动。
在她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松开了她,下巴抵在她颈窝里,贴着她的耳朵,急促地喘息:“朕很好奇,小十六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婉瑛还在平复着呼吸,眼睛里含着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不说?那继续亲——”
他低头就要亲下来,慌得婉瑛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实话未过脑子,脱口而出:“先太子……说先太子与太子妃的事。”
姬珩神情凝滞,半天都未有动作。
婉瑛忐忑不安,紧张地看着他。
他应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爹娘罢?毕竟他是个不喜欢把脆弱示于人前的人,何况这件事又是宫里的禁忌,这么多年,应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却没想到,在短暂的愣怔过后,他竟然笑了。
“小十六告诉你的?”
婉瑛点点头。
姬珩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所以小九是在可怜朕,才想要给朕绣香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