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炉的火焰在黑暗中直往上窜。两个人的身影照在四周的竹壁上,摇曳不定。他的眼神深邃幽远。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楚乐仪佯装轻松,把药丸递到他手边。他没动作。正当灰心想下次再战的时候,恍然看见他微张了嘴唇。是那个意思吗?是可以喂给他的意思吗?以后也再难有这般勇气,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一鼓作气,趁着今天他心情尚可。楚乐仪略微站起身,伸长了胳膊将药丸塞到他嘴边。眼看着他含了进去。楚乐仪遏制自己的紧张,倒了一杯茶水,凑过去。他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眼神却始终未离开她的脸庞。楚乐仪满脑子猜疑,咽了吧?应该是咽了吧?会不会含着没咽?跳跃的火光中,楚乐宸的脸庞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火光照亮。蓦然笑了。笑声自胸腔里发出,沉沉缓缓,拨弄着人心。楚乐仪不明就里,盯着他的嘴巴目不转睛,“吃个药丸这么高兴?”他声音轻快,目光仍旧清淡,“来检查吗?”“什么?”“检查我是不是完全吞了。”一阵夜风吹过,摆动了火焰。楚乐仪坐稳了藤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垂眸注视着水流。心里预感不详,“我检查什么……”“永朝,看着我。”楚乐仪放下茶壶,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抬眸与他对望,“皇兄……”“为什么想给我吃这药?”她目光偏开一点,“已经说了……怕皇兄万一……”“千方百计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漏洞百出,就为了给我吃忘嗣丸。”楚乐宸一字一句,不急不慢,“你是怕为兄,急在这个月内就要与人同房?”楚乐仪眼睛一转,“反正吃了也没事啊,皇兄干嘛这么凶我,明天我要进宫跟母后好好说道说道,你总是欺负我……”他寒声问,“是谁在欺负人?”“是皇兄欺负我。”他盯着她,“永朝,太医若是想给我用药,需像给父皇用药一样,全医署合议斟酌,定下药方。再经过几番验毒,试毒,才能到我的嘴里。”楚乐宸声音越来越沉,“今日,你随随便便就给我嘴里送了药。”“不是你在欺负我吗?”他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弱了下去,隐含着不明的情绪。楚乐仪这才明白,他这是觉得自己受了屈?虽然大家都是人,但在这里,人跟人不一样。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这般待遇,是粗糙了点。楚乐仪不管他突如其来的感性,“皇兄,你吃都吃了,我又不会害你,大不了我也吃了给你看,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忘嗣丸而已。”她拿起桌上的瓶子,想倒进手心一颗。“放下!”楚乐宸厉声喝住她。吓的楚乐仪一个哆嗦,瓷瓶掉在地上。并没有碎,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暗处不是很好找,她歪着身子去寻。冷不丁听见他闷哼一声。只见他捂住腹部,身子前倾,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弯曲成了一道弧。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像是咬紧了牙关。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声音沉闷又压抑。一阵干呕。他捂着嘴避向一侧,并没有呕出什么。楚乐仪只能看见他脖颈处凸起的青筋,苍白的侧脸。肩膀耸着,整个身体都在颤。“皇兄!”楚乐仪只知道副作用会干呕,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慌忙绕过茶案,焦急的为他拍打着后背,“皇兄,你……你喝水吗?”楚乐仪手忙脚乱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却被他一扬手拍到地上。“哗啦”一声,瓷片摔碎的脆响。远处原来侍卫的声音,“殿下!”楚乐宸艰难出声,“回避!”“是!”侍卫没有人影,只有声响。楚乐仪无法,只能一直给他后背顺着气,“皇兄我错了,你用你的内力能克制吗?你试一试……”回应她的,是手心底下一阵一阵的抽搐涌动。夜色阑珊,月光如霜。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平息下来。他得以能坐直身子。苍白的侧脸,平日里的威仪都不见了。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越发显得脆弱。“好些了吗?”楚乐仪瞧见他闭上了双眼,还轻喘着气。他忽然出了声,沙哑,“是不是瑥羽吃了几次,你就要我还回去几次?”楚乐仪急呼,“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给你吃了!”“就这一次?”他睁开眼,笑的恹懒,目光无神,“原来是拿我试毒。”“轰”的一下,楚乐仪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仿佛雷劈中。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永朝,自从你有了瑥羽,对为兄越来越差了。”,!楚乐宸虚弱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冷冷对上她。楚乐仪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明明是春日的夜晚,风并不凉。她却打了个寒颤。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一般,“瑥羽算什么,皇兄你多想了。”“能让你冒进的做出这般肆意的举动,看来他在你心里分量极重。”他无声的长叹一口气,“今日之事,是他教唆的?”楚乐仪揪住他肩上的衣料,猛然又松开。当即跪在地上,“没,他从来都乖顺听话,不会惹是生非。是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皇兄罚我吧。”“罚你?罚你失去他可好?”楚乐仪掰住他的胳膊,“皇兄在说笑。”他没有出声。神色难辨。楚乐仪定了定神,心中生出一股愤怒,“你有本事,有本事就把伤害我的楚乐铭杀了,你杀一个我的人算什么厉害呢!”此话一出,楚乐宸掐着她的后颈逼迫她仰头。“你今次把我哄高兴了,接着就喂我吃药。下次呢?”他语气冷冽,“下次再哄我高兴的时候,我只会忧虑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想让我们两个的相处,同宫里那些人一样?”“就为了个瑥羽?”楚乐仪自知做的过了,可再来一次,她仍旧会这样做。瑥羽被迫吃了那么多次药,万一有毒出个好歹……她要完全确认,那药是能给人吃的才敢放心。不能拖,越早越好,才什么都来得及。事急从权,不计方法。皇兄是始作俑者。“皇兄,我知错了。”她神情哀伤,“我也只不过仗着与皇兄还有份肆意打闹的亲情,才这样妄为。”“待你日后成了君父,我也就只是个皇妹,一俯一仰,宫墙深深,我怎敢胡来呢。”她低低的声音透着一股别扭。感觉后颈的手劲渐渐松了力道。他沉声,“不用日后,你现在就是想气死我。药我吃了,罪也受了,训你一句,你有三句顶上。我说不得你了?”楚乐仪咬了咬嘴唇,“说得,皇兄说什么我都听着,只要别动我的人,皇兄要是动我的人,我……”楚乐宸提着她胳膊,将她拽坐在茶案上,扫落了一方茶具。“你待如何?!”:()面首上位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