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爹朱瞻基在一旁高声清唱着:“正月里头一天啊~过呀么过新年~”
一瞬间,朱祁钰就被自己的想象吓醒了,狠狠打了个寒颤,再回看手中杯盏,视线已经充满了惊悚。
这能是茶水?
分明是致幻剂!
萧子良抬眼朝他一看:“小钰,你也很生气对不对,快来喝点茶舒缓一下,你未来竟然落得这么惨痛吗……”
身为当朝天子,居然被一个废帝成功发动政变困杀。
死后废除帝号,不入太庙和皇陵,无神祠无奉祀,只得了一个戾字。
是不是很熟悉?
可太熟悉了,简直跟他本人的境遇一模一样。
同样英年早逝,同样死后毫无祭奠,而且也同样被自己的至亲狠狠背刺了一刀,凄凉谢世,走都走得极其不安稳。
此刻,萧子良看着朱祁钰,宛如见到「世另我」,心中怜惜,伸手就要给他倒茶。
朱祁钰赶忙躲开了,内心惊恐万状:朕身边最大的危险就是你!你不要过来啊!
萧子良寻思着可能是他心情不好,倒也没有勉强。
只是叹息道:“你呀,就是心太软,就该早点斩草除根!要是你果断杀了你哥哥,我也果断杀了萧鸾萧昭业,哪里会迎来日后这些祸事……”
朱祁钰打断他,轻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迸出了这句话:“朕真恨啊。”
恨疏于防备,恨自己错信于人,恨魂断深宫身死非命,恨第八年寒冬正月,春光永不至。
恨昔日同心的君臣只能共踏黄泉路,而竖子宵小,却窃据高位笑到了最后。
也恨分明挽救了江山朝纲,却没有一个好结局。
但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一念之仁。
怎么就没杀了朱祁镇,为什么独独放过了他呢。
于谦赴难的时候,正凛冬深雪,阴霾四合,天寒地冻掩不住万民哀哭声四起,每一声,仿佛都在心上进行一遍凌迟。
这些话,全都没有说出来,但萧子良一定已经感知到了。
萧子良沉默许久,眼圈倏然红了,一把攥住了朱祁钰的手,喃喃道:“……我也是。”
怎么能不恨呢。
对他来说,那是十年的烽火战乱,是亏空的国库,是万灵的生机,是齐梁禅代,整个江山社稷的倾覆,家国神器的易主。
是他全家满门的性命,也是他好友沈约、谢脁、王融,将刻骨遗憾写满了浩荡史书页的一生。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默然无言。
过了许久,朱祁钰打破了这片寂静,沉沉地叹息道:“是朕之过,误了廷益,也误了自己和天下人。”
萧子良:!忽然警觉。jpg
不是,小钰你在说啥啊!
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情绪稳定,从不内耗。
因为曾经得到过很多很多的关爱,所以内心温暖而明亮,动力十足。
当然,他之所以不内耗,主要还是在某种程度上,他最擅长创死别人……
“一派胡言!”
萧子良袖口一挽,恼怒地在桌沿一拍,“于谦的死跟你有何干系?莫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