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晴日丽,难得的好天气。这段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的尽头,正坐落着一座隶属于箫飒的小房子,不大不小一个人居住刚好合适。这座小房子已经很陈腐破旧,却有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破旧立新的氛围,尤其是从房檐和砖缝里长出来的绿光发亮的青苔,真是称得上油光水滑,挂在墙上像一泓泓流泻千里的带有清鲜气味的绿源,徒显清幽舒雅。而且站在山顶的感觉是与山脚截然不同的,这里的风强劲有力,山下的风轻柔缓款,那带领人逃出这个罪恶世界的天空仿佛已触手可及。天气随着一场场雨水的降下,渐渐凉了起来,早晨呼出的气体,能瞬间变成白落到地面上,像铁器般铮然作响,离清泉冱而不流的日子的脚步没有更远,只有由远及近。成为高等末影人的一员简易,想做凋零的一员难上加难。可眼下除了全身心攻克这道难关,就没什么可做。有在小寨修炼了上千年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废材只能当火烧,要么在争奇斗艳中箫飒突出重围提前一步成为优胜者,要么摆在箫飒面前的是前路漫漫永无止境。抛去自身能力上的限固,他对于现状异常满足,那在于这里种植着很多又生气的绿色植物,它们营造的幽深清雅环境给箫飒的锻造提供很多便于身心放松的辅助。问题远远比料想中的艰难,即使他是西岸有头有脸数一数二的人之铁中铮铮,可应对起其他三岸优胜者的威胁仍是有气无力、一筹莫展。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正常人类,炼化成异魂的过程将十分艰辛,好似要一个天生的聋哑人,学会捕捉声带的发音和看到真正的光明,这明明就是神游物外痴人说梦,不过桑榆未晚机会还有,往后的人生中要想心想事成,只能咬着牙关吃苦耐劳。每一天箫飒的生活已成为一种习惯上的惯性力,好像每天时间的布局都一如既往,从前那些轻松而快活的日子像下完雨的清空,虽是清洗后的洁净,却又何其高远,而把天空拉近头上方的污垢,都葬身在那场淋漓大雨里尽致地消亡了。箫飒曾对妖言惑众的天赋一说信以为真,以为凭借自己与生俱来拥有操纵虚魂术异禀能力的天分,足以在几天内赶超他们百月甚至百年以来聚集的实力。也尝过什么叫一败涂地,这一路上,遇上太多人甚至错过了太多朋友甚至于又失去了异性恋人,这都是箫飒以往没能认识到的不足与短见。出生在这个世界,似乎注定做牛做马,那牛那马是飘渺的。都说勤能补拙,但是无一人能解何为寄人篱下,像被压着五百年了,别说不能翻身就连气也喘不过来。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箫飒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今日天边刚翻出一抹燃烧的云朵,箫飒便闻鸡起舞了,沉沉的重物简直能把人拽下地层,是一种能超出引力的失重。箫飒盘腿坐在小瓦房的屋顶,看着东边的鲜艳的云彩,那是紫色的朝霞,比晚霞多出几分神秘与珍贵,是更加稍纵即逝的,都说紫气东来,但日复一日的感化,对美的知觉会显而易见的削弱,就像心脏会不知在什么情况下被人突然砍去一半,总是少了点什么应有的物质催人奋进,于是心跳的幅度和心跳的声音以及起伏的轮廓,就远没有之前完整的时候那么强烈了吧!如果天堂没有人烟,那就是一片少有的荒凉,带着各人的心思与思绪一同继续往上向往。曾经很以为其乐融融相处的倔犟与顽强,并不如期望的如此合拍,好像碰过一鼻子灰,那么过往就变得不堪一击,未来就变得不可预见,现实是一把顿了刃的剑,有风中抽鞭的声响,却再也找不到一个正确的落点。即使在这样静悄悄的清晨,箫飒也不得安生多久,只要试着睁开眼举目四望、眼观四路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日新月异或只是循规蹈矩,都能发现四周同样陈旧的房子闪耀出各种微弱的光芒,在灰暗的天空中找寻唯一的出路,人们都在努力着,为了争取立足的大地,即使他们已经比常人地位高贵太多。东边红光满面的人又如何练习新招,西边天庭饱满的壮汉如何神似巨兽,北边长得地角方圆的人又如何动用内功击碎几百米外的巨石,很多很多有颜色的岚气飞来飞去,很多在空气中模糊出形状的武器,将专门为末影人设立的泥潭砸出具实的凹陷……五花八门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地狱怎么可以这样子形形色色。这一切的光彩都让箫飒觉得晦暗不已,他不得不认同一点,没有哪个假装狼心狗肺的少年能不向黑势力低头,更何况当初那个风度翩翩怀有执念的少年已长大成人,几近而立之年,每天裾衣博袍、袍笏登场,人前是那样靓丽且光鲜,于是让平凡的生活多了份堕落。混进一群可怕的人群中,作为西岸优胜者的箫飒照例不敢懈怠,哪怕在正常的休息中,他也像只森森的猫密密地注意周围情况,生怕细小的风吹草动后就有一把利刃刺入自己单薄的胸膛,也许不是单薄而是厚实,自然衍生出一系列抗敌的诀窍。,!催魂液是一种致命的药剂,随时可以诱发肌体排除异己的本性,造成万劫不复的过敏症状。门槛甚至窗边,箫飒会设置千丝万缕看不见的细线连着床头的铃铛,但凡有个动静他就会大惊小怪怪叫着起来侦查周围情况,但一般他都像个神经病人般四处摸索,而事实上这不过是狂风刮的。还有在窗台下,在床旁边以及许多入室者沿途的必经之地,有放很多老鼠夹,像铃铛一样,被老鼠夹夹住的腿一般是他自己。每当被自己设计的各种陷阱作弄到,箫飒大概率会愤恨不满地扯下所有玩意儿,并清空任何距他十米范围内的物体,然后抓着头发咆哮好好发泄一顿,之后再将全部环环相扣的环节归位。高等末影人像凋零进化的竞争一般而言没什么激烈碰撞,像登上这种高度的人杀人灭口主要靠暗杀,每年能顺利进化为凋零的末影人是有名额的,他们必须鱼死网破,那些走在前面与凋零近在咫尺的人,不一定就比还能有什么起色的人有能耐,所以为了避免前者高人一等鲤鱼跃龙门,后者往往会聚合起来将眼前的障碍扫除,这也是难登桂冠的原因之一。因此箫飒为了预防他们强者也会联手反咬后者一口,所以在屋里屋外设下重重关卡。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愚不可及,眼看就要一腿迈进三十岁的人了,却可怜得像个五岁的娃,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会去人迹罕至湖边、遮天蔽日的山林中以及其他各处隐蔽的角落嚎啕大哭,直到眼泪流干,直到稀释的液体成了晶体,直到半径一米内的杂草都被无处可躲的手拔得一干二净,直到喉咙嘶哑,直到眼眶里的那轮火球夕阳似的红日,将永远不会在落下灰色的泽泞。心里从未忘怀的清楚,像决堤的泪水义无反顾。那些上空岚气生龙活虎的屋宇里,那些说句话都音浪超强的人,决不会把家中零散的小机关放在眼里,他们几乎不用动手指就能将弱者赶尽杀绝,箫飒却固执地想要自我安慰。一时弱小一时强大,一时强大一时弱小,高低起落快速得像带人冲破大气层的烟火在一瞬间炸膛,人没被炸死而却在高空中坠落,刚开始还看不见陆地的大致景象,直至眼中砸出鲜红的鲜血,才发现刚好对一切说再见。其实,大家都明白,每个人都想在这个世界出人头地,在完不成这个宏伟的壮举前,他们开始以现实为基础另辟蹊径抓捕一个小到微乎其微的梦境,开辟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于是为了达到这个小得可怜的梦奋不顾身拼尽全力,在有了立足之地时他们不会料到,现在的他们已经与当初的想象背道而驰,因为当有了自己的一小片天地之后,他们并没有获得以前想要的满足感,向往更大的江山与财富,他们疏忽了这个世界有一种利欲熏心能致人死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于是在不断膨胀的野心的驱使下,他们走向自毁灭亡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踏上了这条不归路。箫飒把卷上胳膊的袖子扯下来,盖住苍劲的手臂,并挥袖擦干凝在脸上的露珠,脸部湿冷得没有一丝残存的余温。许多年后,回想起现在,也许都会苦痛而惊慌,会闪过一秒生不如死吧!如果提前知道高等末影人的日子无聊得压力山大,他是死也不会来的。不知为何,他心中疑似涌涌生成了一股可以预知未来的镜子,照映出不久以后的壮观的泪洒当场的画面和几十年后的挥泪场景,好像未来就没有一点愉悦的事情。好似他的未来就这么跃然纸上了,不带有一点奥秘,赤裸裸的呼朋引伴,向人招着手。:()浮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