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照旧阴沉沉的,雨像在云层中安家落户,迟迟不降下,闷热的压迫抑得人呼吸难受。从哑口无言的状态中惊醒回来的主持人,嘴巴开开合合发不出一丝音音,但他那囫囵吞枣的表情和表示愣住干吗还不搬石块救人的招手动作,已被跟随他多年的手下们领悟,他们飞也似的冲上去搭手帮忙。看到帮手就位,八字胡的主持员用手拍着胸口,一屁股倒在椅子上,动作滑稽得宛如一位突然心肌梗塞的老头,万一出事故还不得怪到他头上,背负别有用心的罪名,是不是大难临头除了看他的造化还得看箫飒。红岩是有灵性的,比不上普通的轻质岩石,同等体积同等大小的红岩与铅块或其他重金属相提并论,总是红岩的质量大。天塌下来了,箫不安只能搬动拳头大小的石块,比这重的石头只能用滚动或推动的方式移除,多亏有他们来帮忙,几时便将堵住他头部叫他呼吸困难的杂石搬走。顾不了在公众面前留下的好印象,不安就地趴下像个伏击在草地里的偷袭者,她动手捧住箫飒的下巴,嘴角的血流下来落到她的手心,捧着个洒血的水龙头似的。那几个壮汉坚持不懈地合作抬石头,落雨前的气温总是闷热的,清理了一半砸在他身上的石头,挤出毛孔的汗便湿透了衬衫,他们举手擦擦汗又继续卖力干活。场下的人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奇怪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不安歪头咳嗽了几下,回来目光又看到他渗血的牙床、鼻孔流血,颧骨一块青一块紫,脸部几条深深的血痕,心如刀绞,低声唤着箫飒箫飒。石块搬运完成,水墨画般的积雨云开始褪色,大雨也降下来,没有前奏,没有小雨,肯定是龙宫的王爷漱口去口臭时不小心呛到了,一下子将雨全部降下,眼睛看不到一米之外。人群散开,像一朵被风吹散的乌云朝四面八方游走,箫不安慌里慌张将哥哥的手从肩膀拉过身前,瘦小的身板贯注能耐将他半背半托到就近的屋檐下避雨,让他受到重击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风也很大,流云怕被追到于是快逃不及,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百米冲刺。被雨洗过的空气像清晨的空气一样清新怡人,凉凉爽爽不热不冷,阳光的澄澈替代了雨的汹猛,地上带着余温的水流像水幕整张整张地流到排水口,留下大小不一的积水潭映着瓦蓝的天空和稀量的白云雾,如此透明的蓝天和阳光只是缺了一道彩虹就可叫做十全十美了。不安不合眼地瞪着鼻青脸肿的箫飒,生怕他什么时候就离开人世,可在他眼神发蒙中他深墨的双眼已然睁开,感慨万千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没死啊,”不安像抱着一团臭烘烘的牛粪,扑面而来的恶劣气体,顺手将他一推。箫飒拍拍后腿的灰尘,脏器受损,于是扶着绞痛的胸口倔强地站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比有些强烈,不安也起来握空拳咳嗽了几下,化解短浅的尴尬,有感而发,“你没什么大碍吧!”“身体发肤之强健无人能比,我能有什么闪失,”他捋了捋她湿漉漉的头发,用柔暖的眼神注视,“倒是你,会不会感冒啊!”天气这么好,我免疫力蹭蹭往上跳,”不安指着头部说,“你看到没,水分正快速蒸发,一团一团的热气萦回而交错呢!”他一看惊奇,确实如此,升华的人似是有了生生不已的气息。“我怎么老是觉得我膝盖比我脑子伤得好重?”这是自我感受上唯一的美中不足。“那你想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吗?”不安心中打起小九九来,说是背他入屋檐其实也不是,背上他这个大乌龟不能健步如飞,至此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方法,那便是拖着走,正好他是膝盖着地,不伤也得伤。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他首次体会到什么叫四肢伤得比头脑重是最好。群人纷纷回归,大会的支持者举起麦克风宣布选拔继续,靠屈打成招的长老们接着他们暴力的所作所为。箫飒和不安站在原地等候。主持者传言说测灵门已被损毁,其他未能走过门的选民只能等待下一届到来。场下未能登场众人议论纷飞,口诛笔伐滔滔不绝。主持者见多识广,天塌不惊、宠辱不惊得人怕什么声讨。高等末影人能登峰造极变成凋零,因此回忆和人的面貌不会发生很大的改观。到了该宣布获胜者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主持者的眼神先是朝大家伙环视一圈,接着一口气念出了箫飒的名字。或许是实至名归,箫飒仍是吃惊和意外,受到很多人的瞩目,可他的眼神却直直地望着那堆倒塌的石门,台上人员声称是他能量输出过大导致测灵门受损,难以置信,从来没想过能力能够自己飞跃性提升。即使依然如此受重视,却是承载过很大耻辱,堂堂一个能将测灵门震倒的人,反然被砖石压得动弹不得晕厥昏迷,这真是可笑至极,他心里分明十分清楚不发挥出实力根本连自己都劝服不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青年抬起手挠了挠后脖子,毛森森的似是长成了一片冰冷的原始森林,为刚才的昏倒感到真真切切的羞辱,于是攥紧拳头,骨节因用力过度,在靓丽阳光清洗下白中而泛点涩涩的青。有几个潜在的竞争对手非常不服这个结果,测灵门能检测人的综合实力并保留记录,但凭什么是没走过完整流程的箫飒胜出。虽然主持者说箫飒蕴含的能量过于强悍,能让测灵门瞬间崩溃,但大家仍旧忙着睁眼说瞎话,为争取那个席位做最后的示威。许多人在发泄对权贵的不满,都说他为最后赢家是仰仗的不安的光,都说主持者是光天化日之下故意巴结不安。这些闹泱泱有眼无珠的人着实可恨,箫飒十分恼火且深恶痛绝。在以为自己给他造成累赘和麻烦的不安茫然的目光中,想以实力力求光明磊落的箫飒阔步步上高台。希望能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秉公处理的主持者见他果断站上高台,心中大喜,不用劳烦自己卑躬屈膝请他上来以能耐正言。“那好,箫飒已在众目睽睽下站在高台,你们中有谁认为自己武功能高过他的,请上台来一决高下。”万万没想到,这里就这样成了擂场,像星分孢落的雪花在熔炉里生长。有几个胆大的黄头发的、绿头发的、蓝眼睛的、红眼睛的人卷起袖子,气势汹汹地登上高台,眼神不屑一顾地凝视着他。连个裁判也没有连击鼓声也没有的打斗,就这样以一敌多的开始了,他们三脚猫的功夫连受伤严重的箫飒汗毛都触不到。先是用强而有力宽阔背部压制住一人,左右手分别拽住两人手腕左右一旋,只闻咔嚓两声前来挑衅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因疼痛而狰狞着的表情。随后冲来的是个莽夫,只一双爆筋有力的拳头向着他的脑门挥舞过来,尽量括长手怎能比过腿长,箫飒一脚蹬到他小腹以下部位,痛得他抱着那个地方跪在地上噢噢叫。眼下,空有其表的三人便都跪地求饶了,在伏击他们的罅隙箫飒的无神的瞳仁冷冷地扫下台,那几个叫的最大声的男人都乖乖闭上嘴巴,好似一切都没发生,也不敢妄自登台挑战。晦暗的阴笑,他快活地笑了声,鼻子喷出让你们不服气的切音,然后继续对付躺了很久直不起腰的人,背部肌肉抬起十厘米左右,却像是蓄了十吨的力往背下之人重重一沉,那人便脸着地摸着腰哀叫连连。四人抱着胳膊或抱着其他受重伤的躯干狼狈逃窜,人群中响起对箫飒的欢呼与对蹩脚四人组的唏嘘。场上独留的青年也就是胜者,看上去载有利气的双唇圈成个小椭圆,黑黑的洞口输送出一阵凉气,这是长长的叹息。叉着腰的不安也学着她圆着嘴唇泄气,泻走所有苦恼与担忧。人多势众算什么,不懂什么叫人多手杂吗?拍了拍手上的脏灰,箫飒轻而易举反盘,一招定乾坤制服他们,几个人趴在地上哎呀呀叫痛。场下的反对声逐渐压下去,没人再有勇气指责他趋炎附势。主持者见风使舵,对箫飒大加赞赏赞不绝口,呸呸地骂那几个打起来就投降的孬种,骂他们没实力还好意思竞争高等末影人,可笑至极。尽管他言之有理,但是箫飒尽然不爱他这种针对性强有失修养的说话强调,就像落到地上没人要的歪瓜裂枣,只会耍嘴皮子。白净的脸蛋,像新鲜出炉的蒸蛋,透出诱人的嫩滑与光泽,像凝固的牛奶一触就化,弯弯的一双眉毛宛如夜幕中蹁跹的黑叶,水汪汪的一对眼睛,明亮皓若熹星晨光!如今位高权重的箫不安,样貌和身姿都似比往日妖艳起来,有浓艳玫瑰的风采,又有无害一朵百花的纯洁,在箫飒制服几个狂徒之后,这朵玫瑰这朵百花的折堕霎那间恍如新生绽放。傍晚有雨后晴朗的晚霞,辉映着大海的苍茫和陆地的人海茫茫。一年一度的大会落幕,箫飒稀里糊涂成了优胜者,不是对实力没有绝对的自信,而是这一切来得太奇妙了,好像是安排好的内定的。左会场落败的人死去,右会场没在测灵门破碎之前参加的人也扫兴归家,场上剩下的人不多了,也就是二十个热情似火的长老半晋级候选人,和几百个无话可说也不会说话的半末影人。低等末影人和中等末影人在本质上无多大区别,只是任命的岗位稍有不同,低等的大都搬运死人,中等的干些轻松的杂活。箫飒的外在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可内部某些特征形状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开始有末影人潜在的特质在骚乱。由候选长老和半进化末影人组成的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青山进发,一年一件亲民的大事吸引来很多围观的贫民沿着路边散开观看,当走上陡峭的山路时,人迹罕至。不安和箫飒走到一块,她嘴头上说陪他一起走是为他保驾护航是慷慨和义气的体现,他明白这只不过是款款而谈,顺路上箫府就一块走了呗!说大话不可怕,把大话当成真话说真是可怕。,!他认知中的不安比以前更是皮光肉滑,像块浸了水的肥皂抓不住,想来是当长老以来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果不其然走到山顶与箫府的分叉路口,她便只身拐进小岛打道回府。一个人默默走在布满碎石的路上,无法立下锄头不碰撞沙砾发出高响的誓约,好像只有复杂的情感可以耕耘旷野。箫飒的身影混在一群没有心志和思想的半进化末影人中,连妙语连珠的功能都不能发动,周身是叫人凝息的呼吸和无神的瞳仁。早就天黑了,上到山顶午夜已过,漫天的星星像流动的萤火在绸布一般的暗淡中使尽全力地闪烁。因汇聚了多少人的失望,故月光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老天爷也酷爱在夜里彷徨。身边是一群灵魂出窍的妖魔鬼怪,不仅仅是他的感觉,是确定的感知是切身的感受。跟随大部队登上石阶走进大门然后又走进直通诺亚广场的大门,众位俯首帖耳地站在广场上,四岸的长老候选人和末影人就此汇合。主台上有个威猛高大的身躯,即使在空明一如积水的月光下,照例识得出那清晰的庞大是阎王爷所独有。阎罗王舞动宽大的袖袍尽力一挥,仿佛顷刻间将天下的万物荟萃点燃并收入囊中。他这一挥撒下万千闪闪烁点游荡在半进化末影人群体中,那些光亮快速归位到每个人肉体中,只见广场上一阵热闹的火树银花在眨眼间冷却冻结,半进化末影人成了全进化末影人,穿着黑黑的袍子,有着伟岸挺拔的身材和幽光闪现的眼睛,像天下的星星落入凡间,将灯笼点缀为他们的双眼。新晋的末影人们被几个末影人押送到东岸等待上船劳作,上千末影人的转瞬即逝洒下更多的凄楚和冷清。纵观场上,还有几百号争夺一百名小长老的人以及四名高等末影人。今夜那些人不能休息,得在诺亚广场角逐上一天一夜分出胜负,任何人可以杀谁任何,将人数范围缩减至一百方可休止。有一位黄发垂髫的管家将四人集合送往一个名叫末影人小寨的地方,这里面积不大但一应俱全,无论是练功还是衣食住行都是不错的。不用带上什么行李,换洗的衣服备好,他走进自己独立的寝室,看到几张沿墙摆放的货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艺术品、古董或一些能加强或巩固人体体质的晶石或植物血。他取下一瓶的药水想处理自己的伤口,却奇迹般发现深浅不一的伤口自动愈合,无需后续治理、治疗。简单的淋浴后,箫飒躺在床上,最不想做的事都勉强做了,前路还有什么可畏的。越是深入阎罗王的内部越是察觉到瓦解二字的奥妙,这些日子做什么事都一帆风顺,几阵毫无来由的冷气却极速侵入骨髓,像是预示前路那茫茫的征途,艰辛无比。:()浮动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