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逐眼底闪过思量。单说陈枫荣,修行可令一个人气质变得仙风道骨,心境变得宽阔高洁,可是,不会令一个原本擅长计谋变得笨拙。陈枫荣今日被他几句话就问得左支右绌,甚至有几分忠厚愚钝,与两百年前那个面对众人诡辩的他浑不相似。
竹白却恰恰相反,变得稳重有分寸,话不多,却看得出反应机敏。
宋星逐轻轻搁下酒杯:“当年与陈阁主切磋了一招,一直感觉意犹未尽,今日月色这么好,再与阁主讨教一番!”
陈枫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金光湛湛的贪狼剑已到鼻尖。他震惊躲避:“仙君这是何意?”
贪狼剑擦着陈枫荣的咽喉掠过,宋星逐森然道:“我不会让你第二招,出剑!”
竹白赶忙要拦:“星君,星君!有话好好话,别动手啊!”
方渺渺伸手按住了竹白的肩,笑道:“小仙君,紧张什么,切磋罢了,稍安勿躁。”
宋星逐剑锋一转,再次袭向陈枫荣心口,这一次剑势凌厉,陈枫荣躲避不及,无奈之下抽出腰间长剑抵挡。剑身从鞘中抽出时,没有发出金属特有的锵然声,而是有些闷哑。剑身色泽特殊,不见钢铁的反光,只有一道道红色纹路,像沁了一圈圈的血——那是一柄木剑!
陈枫荣的木剑与贪狼剑剑锋一撞发出闷声,木剑居然没有当场粉身碎骨,甚至没磕出半点缺口,只撞得火星迸飞。
旁观的方渺渺眼神一冷。
那木剑非同寻常。当年她那把三界闻名的无咎刀与宋星逐的贪狼剑来了这么一下子,可是碎成了一截截!虽然今次宋星逐只用了三分力,但也足以证明木剑绝非凡物!
两剑相激之力将陈枫荣推得朝后飞起。他身后正是廠厅朝东大开的窗口,整个人飞了出去。
宋星逐无意伤陈枫荣,力道收敛着,陈枫荣飞出窗的身姿也未十分狼狈。宋星逐跟着飞身而出,与陈枫荣过了几招。陈枫荣的招式在慌乱中有些仓促,却仍不乏行云流水之意,木剑虽笔直坚硬,舞起来却让人觉得像一把柔枝,绵密中藏着凌厉。
宋星逐攸然收剑后退,微笑着抱剑拱手:“阁主的剑法比上次过招时更加精进了。”
陈枫荣惊魂未定,下盘不稳,半晌才还礼,忐忑道:“不敢,不敢。多谢……多谢星君赐教。”
宋星逐上前揽住人家的肩膀,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哎,阁主的这把木剑很特别啊,虽是木质,却浑厚坚实,所谓重剑无锋就是如此。陈阁主有此宝剑在手,同样招式,威力能增数倍。不知是什么木的?”
陈枫荣见识了宋星逐的厚颜无耻,有些怕他来抢剑,赶忙把剑收入剑鞘,道:“这是陈某的祖传宝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顿了一下,又说,“它叫霓飞。”
“霓飞剑,好名字。”
二人走回廠厅,陈枫荣脸色发白,脚步有些虚浮。
两人落座后,宋星逐留意到陈枫荣右手总刻意遮掩在袖底,回想刚才过招时,似乎剑气边缘扫伤了陈枫荣的手,便问道:“我刚刚是不是伤到阁主的手了?”
陈枫荣把手搁在桌下:“没有,没有。”
方渺渺忽然感觉胖鑫久不出声,低头一看,好家伙,它不知何时把酒壶抱在爪子里,已然喝了个底朝天!她赶忙抢下酒壶:“胖鑫,你才七十三岁,怎么能喝酒呢?”
陈枫荣和竹白:“……”
胖鑫已然醉了,一双细目迷迷蒙蒙,见酒壶被夺,满地打着滚撒起娇来。方渺渺伸手想去抱它,它却从酒案底下直接滚了过去,从桌子另一边冒出来,浑一付醉狐撒欢相,朝着陈枫荣直扑过去。
狐狸甚是胖大,陈枫荣为防被扑倒,下意识张开两手接住,胖鑫猛地浑身一抖,吱地一声怒叫,拼命挣扎起来,似是很不愿被他抱。陈枫荣赶忙松了手,一脸尴尬。
一刹那,方渺渺似乎瞥见陈枫荣的左手食指的伤口有些异样。但瞬间他又把手藏回袖下了。想来是一点小破皮,不愿让宋星逐看到了尴尬。
胖鑫滚落在地,还在吱吱乱叫。方渺渺赶紧抱起它安抚:“胖鑫,怎么了?”胖鑫不会说话,一头扎进她怀中,委屈得要命,细长狐目忿忿瞥着陈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