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大门紧闭,里边却是一片欢天喜地。大红的灯笼,羊绒的毯子,家具全部刷了遍新漆,连锅碗瓢盆茶杯汤勺都换了新的。
门外的流言纷纷,切齿痛骂,都干扰不到这方小天地的其乐融融,甚至陆菲嫣与顾盼各回宗族,好些天不曾见面,整个吴府都好像少了点什么,让人不太习惯。
世上骂者有之,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有之,喜气洋洋的有之,万分期待的有之,愁眉苦脸的就只有韩铁衣与陷阵营的将士了。
自从在陆府提亲被打出大门,整座陷阵营就战战兢兢,人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陆府的大门就像阎王殿,远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得多。
将士们只想躲着韩铁衣,最好镇东将军永远想不起来陷阵营里有自己。
倒不是他们对吴征有意见,要是旁的喜事,将士们没说的,恨不得全营都出门迎亲,偏生那是陆菲嫣。
到时候在陆府门口该咋办?
谁敢跟陆老爷大声?
那可是吴征的岳父!
要是顾盼在场,吴征喊完了岳父还得喊外公……将士们想到这里脑袋都抽疼,这叫什么事情……等吴征将陆家母女都娶过了门,来陷阵营里兄弟伙陪他喝个不醉无归,但是迎亲这事情,真的是要命。
韩铁衣就更不消说了,自从在陆府挨了顿好打之后气就没顺过,看谁都不顺眼,看哪都觉别扭。
反正去提亲已经把人都丢完了,索性送佛送到西,再躲起来,韩铁衣这个大名也和吴征娶亲纳妾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陆府里里外外,他当然熟悉得很,这要是攻打这座庄园,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光里面的人,再把陆菲嫣抢出来。
问题是别说杀光,就是伤了一个脸上也不好看。
韩铁衣坐在营帐里痴痴呆呆,愁得眼窝都陷了进去。
“墨师,劳驾算一卦,我他妈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于右峥惶惶不可终日,这事情他也是绝躲不过去,也不能躲的。
“你什么意思?”墨雨新横了他一眼,左右自己也逃不了,跟于右峥也是半斤八两。
“我说,要是大吉之卦,兄弟伙没说的,只要吴公子能迎娶双美,咱们也就豁出去了,干脆主动请缨,准备挨顿好揍也就是了。万一这个,这个大凶的话,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断腿断胳膊的,总得提前有个安排,莫要到时候生了什么变故,兄弟伙全倒了,人还没接出来……”这货大体是觉得今番要交代在这里,索性准备英勇就义。
“呵。”墨雨新冷笑一声,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多带些弟兄去壮胆嘛,什么大吉大凶的?吴公子的事情还有大凶一说?”
“啧,你甭管我什么意思。你就说有没道理吧?”
“是啊墨师,于头儿说得有道理啊,成天这么憋着不是个事情,还是算一卦吧。”
陷阵营的将士们跟着起哄。
一来是实在憋得慌,二来也是一样心思—这事情不管落在谁的头上,哪个不想多去些弟兄,好分摊分摊陆府的棍棒……
“啊哟,且慢,我倒想起件事情来。”左宗之一拍大腿,现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虽加入陷阵营不久,但处事伶俐,尤其火烧燕国皇宫立了大功,现下也颇有威望。
“什么事情?”
“墨师,前几月我们在泗水一带追随吴公子,当时他叫陆仙子作菲菲,还记得么?原来当时吴公子就已料定这一阵若胜了,回来紫陵城必定沸反盈天,已有娶陆仙子之意,才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有道理!若此事不准备公开,吴公子断然不会漏了嘴……”墨雨新也想了起来。
“吴公子早就未雨绸缪,那更要算上一卦了!是吉是凶,先心里有个底也好。墨师,你说是不?”左宗之也劝道。
“吉又如何?凶又如何?”墨雨新不愿泄露天机,再说这种东西玄而又玄,更怕自己占的不准反倒不美,始终有些犹豫。
“吴公子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小左这话还看不出来?吴公子与陆仙子之间早有情愫,只是碍于礼法不可宣之于口而已。今日为了市井流言才不得不为,又是佳偶天成,有情人终成眷属,此事就许成不许败!”于右峥斩钉截铁地道:“大吉,自然好说。就算是大凶,我没说的,到时候就拿出跟燕贼拼命的准备与劲头来,好歹帮公子了却此事。这么简单的理由,够不够?”
“就起一卦吧,有言在先,若是不准,莫要怪我!”墨雨新一想之下,占个卦询问天机总比悬着七上八下的强,遂摆开八卦图,当即袖占一课。
“这……”墨雨新看着现出的卦象,整个人都抖了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伸手想把卦象打乱,终究不愿自欺欺人。
“这什么卦?是吉是凶?”
“艮为山卦。”墨雨新开始擦汗,支支吾吾道:“不算下下卦,好点,稍微好点……可能……吴公子这桩婚事有变……不过算卦嘛,没有一定准的……”
“卦象怎么说的?别他妈啰啰嗦嗦!”
“占婚事的话,艮为山说的是男女感情多受外界干扰,恐有不利,需得男女之间感情坚贞方得始终。”墨雨新边说边又细看卦象,伸手拨了拨,又道:“奇怪,这里怎会这样?”
“你别打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