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
这里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与水网,这里是人杰地灵的鱼米之乡。
但在这几月来,这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肃杀之气。
每一天都有生命在这里消逝,每一天都有鲜血再度染红大地。
吴征坐在城头的女墙上,长风抚过,一身劲装猎猎飞舞。
夏日傍晚的阳光照出长长的人影,他眯着眼看着城下的燕军,人影重重,像平原一样望不到边。
这些日子里,他每日都会坐在城头,像一尊战神守护着这座古老的城邦。
燕军围困徐州将近两月,徐州军用的存粮已经见了底。
谭安德用银两买开了富户地主的粮仓,以部分赠与百姓之外,都留在军中用度。
但是被封锁的徐州城里,粮米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韩铁衣率领的大军正竭尽全力地突破重重拦阻,向徐州赶来,但是进展并不顺利。
燕军虽退却,沿途的州郡若不攻占,今后也会变成盛军的钉子。
韩铁衣一路追击,还要攻占州郡,再分出少量兵力据守,越是靠近徐州,越发觉得手中可用的兵力捉襟见肘。
徐州决战的兵力一个都不能动用,哪怕沿途州郡有失也要保证。
徐州每日都用扑天雕传来消息,燕军囤积的兵力已有十五万之众,再依韩铁衣测算,从葬天江撤往徐州的军士也约有十万。
这场双方拉开了阵势,数十万人的大战不知道要流下多少鲜血。
“在想什么?”
“想你。”吴征回头一笑,见韩归雁修长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后。卸去了盔甲带着笑,高挑的女郎依然英姿飒爽。
“有没有那么好?”韩归雁双足一蹬也跳上女墙,挨着吴征坐了下来,一同远眺。
“真的,我想起来我们一起在亭城的时候。”
“不知不觉过去好些年了。”韩归雁心中一甜,倚在吴征肩头喃喃道:“那时候少不经事,觉得为何那么艰难。现在想想,当时的难处实在不值一提。”
“再过几年回头想想,会不会觉得现在也不算什么?”吴征揽着女郎的柳腰,触手生温,又饱含着旺盛的生命力,道:“不过我倒是在想,有这么多艰难往事,我们的人生才足够精彩,以后老咯走不动咯,我们俩靠在一起,可以想想这些年我们做的事情,永远都回忆不完。”
吴征说着说着心中也动,一把将韩归雁抱起横放在大腿上。
女郎翘翘的屁股在腿心压实,饱饱沉沉,弹性惊人,抱着都是一种享受,道:“城下的敌军延绵如大海!等两军拉开了对圆,随便一个调动都是四五千人以上。有生之年居然能参与这样的大战,以前不是没有想过,真的即将发生,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害怕?”韩归雁埋首在吴征肩侧问道,女将此刻的话语有些微微发抖。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真不怕。”吴征轻轻拍着女郎的桃臀之侧,道:“想要定鼎天下,这样一场决战是迟早都无法避免的。”
“那你每天都在城楼上走来走去,一定有什么计策了?”
“没有,这么大的决战,还得你们兄妹俩来坐镇指挥,我没那个能耐。”吴征挺了挺腰,道:“我最大的作用,就是振奋军心,打压敌军的士气。真到那一天的时候,我就在这数十万人眼前做给大家看。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再让我去劫一次营。”
“干嘛?”
“去挂点彩。”吴征哈哈大笑,道:“不忙,等铁衣靠近徐州了再说。”
“嘻嘻,人家明白了。”
“还是我家的大妇通晓军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吴征足跟在城墙上一点,抱着韩归雁站起道:“雁儿,对自己有信心些,就算这么大兵团的平原决战,你没指挥过,蒯博延就指挥过了?我吴征的大夫人若做不到,还有谁做得到?”
“狭路相逢勇者胜!城里要做的不多,就是找个最好的时机,把徐州军派出去!”韩归雁的眼睛在渐暗的天色里明亮如星:“有两个难点,一个是徐州军能不能用于野战,什么时机才能用。另一个,就是怎么出城摆开阵势!但是从我们结伴到成都开始,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燕军退往徐州的部队陆陆续续抵达,先汇入徐州城下延绵的大军里,然后每日都有大股大股的军伍从兵团里散开。
韩归雁知道抢先抵达的燕军要先行占据各个战略要地——徐州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几无遮挡,所以每个小山包,还有提前挖好的每个陷阱,每一个适合布阵的地形,都是势关成败的要冲。
陷阵营也不再趁夜出城劫营,燕军的脚跟已经立稳,劫营的风险剧增。
营中将士们住在了城墙上,日夜与城下的燕军对望。
前些日子的劫营倒是进行得甚为顺利,兖青两州的驻军完全不能适应高来高走的陷阵营。
黑夜中视线受制,守得严实了听不见半点风吹草动,一旦有所松懈,这些高手神出鬼没,甚至一些木枝竹箭在他们手里都有极大的威力,燕军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