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觉一股火气直窜百会穴,想也不想伸手去抢,却只拽到了香帕的一角。
“不想手受伤的话,劝你松开。”他眸光渗着寒意,吐出的话语似凝成霜。
孙牧远却依然大大咧咧:“你也太小气了,我是来帮你的,就连一点报酬都不给?”
“事后,你想要什么‘东西’都行。”
他特意咬重“东西”二字,孙牧远却置若罔闻,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不要命地冷声说:“可我就是想要姜姐姐呢?”
说着手一个用力,彻底把香帕夺了过去。
顾景淮指尖擒着的那点可怜布料滑走,顿了一下,不禁按了按眉心,暗觉自己竟也被这些人带得幼稚了。
可那股燥意仍不容忽视,他定定逼视着孙牧远:“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找死的?”
谁知这小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按在桌上:“你以为就你有婚约,我就没有?”
顾景淮视线细细扫过,不禁眉头紧锁。
那纸上写的缔结婚约者的名字,正是孙牧远与他妻子,落款章印也确是姜明远与孙崎的印无误,与他的那份极其相像。
“当年京都谁人不知你不喜她,你们这门婚本就是你顾家先求的,你却那个态度,姜老将军还愿将他的掌上明珠嫁与你?他早存了悔婚的心,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就出了意外。”
孙牧远把宝贝的婚约重新收好,讽刺地笑笑,“你不要的,却是我苦苦求来的。”
“先不论这是真是假,就算为真,那就是姜家悔婚在先,你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言下之意,便是这东西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
孙牧远无所谓地耸耸肩:“这简单,你与她和离,我再娶她。”
“呵,孙公子脑子与常人有异,耳力也不太好。我方才说了……”
“她根本没有身孕吧?”
顾景淮要说的话卡在喉中,不上不下,硌得难受。
“那帕子我闻了闻,似搀着淡淡麝香味。”
“……”
谎言被识破,顾景淮反倒不心虚,身子向后一靠,淡淡道:“那又如何?早晚会有。”
他射以“你死了这条心吧”的目光,孙牧远回以“你个捷足先登的小人”的无声咒骂,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孙牧远先开了口。
“不是要打徐相那个糟老头子吗?是男人就战场上比,谁先取下他首级。”
顾景淮喉中溢出嗤笑:“激将法过于老旧了。”
“承认吧,你就是不敢。”
孙牧远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得意地俯视着他。
“对,我是不敢。”
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孙牧远不由怔住,接上他虽在低处却无端摄人的目光。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夺走我妻之可能,所以孙公子,省了这些折腾,对你我都好。”-
无论如何,孙牧远正式加入了抗徐大军。他武功在易子恭之上,确得孙崎真传。
徐衡养的那些兵,与太子旧部并无关系,只是用官家的钱私养的兵。他敢做得这么大胆,估计早有谋逆的打算,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
皇宫还未被攻下,据消息,顾景淮养伤的几日,徐衡竟也停了动作,不知是要休养生息,还是在酝酿其他的麻烦。
休整完毕,一日清晨,顾景淮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的军营依山而建,要出去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山谷。
山谷两旁十分安静,即便有山鸟啁啾声,也淹没在重重马蹄声中了。
顾景淮远望四周,总觉有股怪异之感,施一手势叫众人缓慢前行。
可孙牧远却偏不听他指挥,一人挥着长枪走在最前头开路,忽然马儿发出一声凄惨的鸣叫,前蹄高举,似要发狂。
“当心!”
可为时已晚,那马脖上插着根银针,不知是从哪儿飞出来的暗器,受惊后不听指挥,向前冲去。